有一種反對轉基因的聲音認為,轉基因不夠“天然”,因為它打破了物種間的壁壘,讓基因在不同的物種間流動。比如,查爾斯王子曾經說過:

不過,查爾斯王子的親妹妹——安妮公主的看法剛好相反。她指出,農業從來就是不天然的,因為:

安妮公主還表示,她會在自己的土地上種植轉基因農作物,同時她也歡迎轉基因牲畜。
那么,這對兄妹到底誰說的對呢?在轉基因出現以前,人類到底有沒有改變農作物的基因,又是如何改變的呢?
仔細研究農業史你會發現,人類的農業真的從來就沒有“天然”過,甚至可以說,它就是一部“亂搞農作物基因”的歷史。

你以為的“天然食物”,
都是基因變異的產物
你可能覺得難以置信,我們現在常吃的非轉基因農作物,都是從各種野草馴化來的。研究證明,它們的基因早已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比如,玉米是野草假蜀黍的后代。

從大約 9000 年前開始,中美洲的農民不知用什么辦法,改變了假蜀黍的 4-5個基因,讓它漸漸變成了今天的玉米。
再比如,普通小麥體內有三套不同的染色體,是幾種不同野草雜交形成的六倍體。

你經常吃的水稻、小米等主糧也通通都是野草變的。

雖說自然變異和天然雜交逐漸改變了農作物的基因,但這個過程實在太太太漫長了!
農學家有沒有快一點兒的辦法呢?有。只是這兩種辦法更不天然!

誘變育種,加速基因變異的速度
第一種辦法叫作誘變育種。它的意思是說,農學家會用各種放射線(比如鈷-60放出的伽馬射線),或者用有致癌作用的藥水,迫使農作物發生基因變異。

比如,美國市場上很受歡迎的葡萄柚 Rio Red,就是用熱中子照出來的。西方市場上好幾種釀造啤酒的大麥,都是用致癌物甲基磺酸乙酯泡出來的。


然而,誘變育種有個非常明顯的缺點:所有突變都是隨機產生的,我們根本控制不了。它只是加快了“亂搞農作物基因”的速度,并沒有把育種變得更精確、更可控。
雜交育種,包辦跨物種的婚姻
第二種方法叫作雜交育種,說白了就是強行拉郎配。比如,農學家看上了蘋果的優點,又看上了梨子的優點,就會讓它們強行婚配,產生雜交后代。

當然,雜交的結果也都是隨機產生的,根本控制不了。農學家好不容易引入一個好基因的同時,往往還會搭配幾個壞基因。

表面上看,雜交育種沒有發生基因突變,好像是天然的。但實際上,農學家經常會強行修改雜交作物的基因。
比如,有一種四倍體小麥,口感好產量高。有一種二倍體黑麥,耐寒耐澇,也耐酸性土壤。如果直接讓這兩種農作物雜交,就會得到一種三倍體黑小麥。它的染色體數量不是偶數,沒法形成正常的種子。

為了讓它能夠正常發育,農學家會用劇毒藥劑秋水仙堿處理三倍體的黑小麥細胞,讓它的染色體數量強行翻倍,變成六倍體黑小麥。你說變態不變態?

如今,黑小麥在全世界種植面積超過240萬公頃,年產量達600萬噸。可有多少人知道它的“不天然”身份呢?

轉基因如何
讓育種變得精確、可控?
你看,從一萬年前馴化野草以來,人類就一直在以“不天然”的方式打破物種間的壁壘,并大規模地、毫無控制地亂搞農作物的基因。而且,基本上是靠撞大運。

這種做法看起來很混亂,但是很有效,要不然人口也不會大幅增長。

進入分子生物學時代以后,有的農學家漸漸看不上這些傳統粗放的手段了。他們想,能不能不要胡亂搞,而只把真正需要的基因“轉”到農作物的種子里呢?這就是現在我們常說的轉基因育種技術。

跟傳統育種相比,轉基因育種技術每次改變的基因更少,目標更精確,手段更溫和,更容易預測和控制“不天然”的結果。例如,只要向普通小麥轉入一個基因,這種小麥就不怕除草劑草甘膦了。

比如,有研究對比了一種耐除草劑轉基因小麥(MON71800),和它的親本非轉基因小麥(Bobwhite)。結果并沒有發現它們的營養成分有什么顯著差別。

再比如,英國洛桑研究所對比了幾種轉基因小麥和它們的親本非轉基因小麥的差別。結果發現,種植地點和種植時間對種子成分的影響程度,比轉基因的影響程度大多了。
以上這些例子說明,轉基因技術確實跟農學家設想的一樣,比傳統育種更精確,更可控。

所以,查爾斯王子說“轉基因技術把人帶入上帝領域”并不準確,而應該是諾貝爾得主沃森(James Watson)說的:

總而言之,從一萬年前開始,我們的祖祖輩輩都吃的都是“不天然”的食物。農學家之所以發明轉基因技術,并不是想讓農作物變得更加不天然,而是希望更精確、更溫和地控制其中的不天然。
當然,任何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定要拒絕“不天然”的食物也沒關系,只不過這樣一來,他能吃的東西就只剩下野草了。

作者:游識猷
來源:Sheldon微信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