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林，可能成為中國第一個因評論轉基因食(shi)品而獲(huo)罪者。今年7月14日，深圳(zhen)市(shi)南(nan)山區人(ren)(ren)民法院(yuan)以損(sun)害商品聲(sheng)譽罪，判(pan)處(chu)郭成林(lin)有期徒刑(xing)一年。2個月后，深圳(zhen)市(shi)中級人(ren)(ren)民法院(yuan)二(er)審此案(an)。
若(ruo)無意外，10月22日，郭成(cheng)林將走(zou)出深圳市南山(shan)區看(kan)守(shou)所，重獲自(zi)由。但無法回(hui)避的(de)(de)是(shi)，轉基因(yin)食品這頭巨獸(shou)已(yi)進入中(zhong)國，將越(yue)來越(yue)多(duo)地介入并影(ying)響著國人的(de)(de)日常(chang)生活。而圍繞轉基因(yin)食品的(de)(de)而展開的(de)(de)爭(zheng)論(lun)與角力，并不會(hui)因(yin)郭成(cheng)林重獲自(zi)由而就此終(zhong)結。
本報(bao)記(ji)者 黃昌成(cheng) 發自深圳
郭成林，這個(ge)在北京工作(zuo)的(de)白領可能(neng)是中國第一個(ge)因評(ping)論(lun)轉基因食品而獲罪的(de)人。
2010年9月15日，其時在北京贊伯營銷管理咨詢公司項目擔任策略總監(jian)的(de)郭成林(lin)通過辦(ban)公電腦在網絡(luo)發表了《金龍(long)魚(yu)，一(yi)條禍(huo)國(guo)殃民的(de)鱷(e)魚(yu)》一(yi)文(wen)，聲(sheng)稱“金龍(long)魚(yu)調和(he)油70%的(de)基油都是轉基因(yin)化(hua)學浸出油”，“吃了它(ta)使(shi)你不能生(sheng)育后代，它(ta)能讓我們(men)的(de)后代斷(duan)子絕孫的(de)”。
這樣的字眼(yan)激怒(nu)了金(jin)龍魚的生(sheng)產方—南海油(you)脂(zhi)(zhi)工業（赤(chi)灣(wan)）有(you)限公(gong)司（以下簡稱(cheng)“南海油(you)脂(zhi)(zhi)公(gong)司”），他(ta)們向(xiang)深圳警方報案，聲稱(cheng)其聲譽(yu)因此受損，并導致巨(ju)額經濟損失。
2011年7月(yue)(yue)(yue)14日(ri)，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作出(chu)一審判(pan)決，認定郭(guo)成林的行為已構成損害商品聲譽罪(zui)，判(pan)處有期徒刑一年（刑期為2010年10月(yue)(yue)(yue)23日(ri)起執行至2011年10月(yue)(yue)(yue)22日(ri)止），并處罰金1萬元。
即(ji)便身陷(xian)囹圄，郭(guo)成林仍(reng)堅稱自己發帖“系(xi)為社(she)會公(gong)(gong)益的個人行為，完全(quan)基(ji)于事實出發”，并(bing)在一審宣判(pan)(pan)后提出上訴(su)。9月(yue)19日，深圳市(shi)中級人民(min)法院公(gong)(gong)開(kai)審理此案(an)。截至(zhi)時代周報記者發稿時，法院尚(shang)未(wei)作(zuo)出二審判(pan)(pan)決(jue)。
交流，陷阱？
今年32歲(sui)的郭成(cheng)林(lin)，2002年從北京化工大學會(hui)計專業畢業，后輾轉任(ren)職(zhi)于多家營銷(xiao)策劃公(gong)司(si)。
2010年8月，郭成(cheng)林任職的(de)(de)北京贊(zan)(zan)伯(bo)營(ying)銷管理咨(zi)詢有(you)限公(gong)司(si)（以下簡稱“贊(zan)(zan)伯(bo)公(gong)司(si)”）山東(dong)魯(lu)花集團(tuan)(tuan)有(you)限公(gong)司(si)（以下簡稱“魯(lu)花集團(tuan)(tuan)”）簽訂一份180萬元的(de)(de)《營(ying)銷策略咨(zi)詢協議》。
總部位于山東煙臺萊陽市的魯花集團花生油(you)年(nian)生產能力(li)為90萬(wan)噸(dun)，是(shi)中國目前最大(da)的花(hua)生油(you)專業(ye)生產公(gong)司。據其總經理于(yu)子(zi)宇講述，魯花(hua)與(yu)贊伯簽署合同(tong)的目的，是(shi)為“將我(wo)公(gong)司堅果調和(he)油(you)推向市場，后(hou)續再將我(wo)公(gong)司的花(hua)生油(you)更好地(di)推向市場”。
當(dang)年8月(yue)，于(yu)子(zi)宇(yu)率魯花集團銷(xiao)售(shou)總監(jian)和(he)市(shi)場部長到(dao)贊伯公司進(jin)行(xing)前期交(jiao)流。據(ju)多位當(dang)事人講述，在當(dang)天的交(jiao)流中，于(yu)子(zi)宇(yu)曾(ceng)給贊伯方(fang)面做(zuo)過行(xing)業情況分析，也對其競(jing)爭對手金龍魚做(zuo)過介(jie)紹。
魯花集團介紹，金龍魚調和油系由轉基因大豆用化(hua)學浸(jin)出法(fa)提煉，油(you)品中含致癌物質；而魯花集團本來是以花生油(you)為主，目前(qian)要做堅果調和油(you)，讓贊伯公司提升堅果調和油(you)的賣點。
“我國(guo)是一(yi)個人口大(da)國(guo)，解決13億人口的(de)吃飯問(wen)(wen)題始終是頭等大(da)事。”去年3月，農業(ye)部農業(ye)轉(zhuan)(zhuan)基(ji)因生(sheng)物安全管理辦公室負(fu)責人在回答記者提(ti)問(wen)(wen)時說：“推進轉(zhuan)(zhuan)基(ji)因技(ji)術研究與(yu)應(ying)用，是著(zhu)眼于(yu)未來國(guo)際競爭和產業(ye)分(fen)工的(de)重(zhong)大(da)發(fa)展戰略，是確保國(guo)家(jia)糧食安全的(de)必(bi)然要(yao)求和重(zhong)要(yao)途徑。”
目前，在我國(guo)食(shi)(shi)(shi)品(pin)市場(chang)上，最常見的轉基(ji)因食(shi)(shi)(shi)品(pin)是轉基(ji)因大(da)豆(dou)油。轉基(ji)因大(da)豆(dou)進入中國(guo)后，大(da)部(bu)(bu)分流進入外(wai)資背景的食(shi)(shi)(shi)用油加工企(qi)業(ye)。與習慣(guan)于使用非轉基(ji)因大(da)豆(dou)為原料(liao)的中國(guo)本土食(shi)(shi)(shi)用油加工企(qi)業(ye)相(xiang)比，外(wai)資企(qi)業(ye)憑著轉基(ji)因大(da)豆(dou)價格(ge)較低(di)、出油率(lv)高的優點很快占領了大(da)部(bu)(bu)分的市場(chang)份額(e)。
作為金龍魚品牌的生產者，南海油脂公司背景深厚。其母公司益海嘉里新加坡豐益國際有限公司在華投資的企業，由中國籍馬來西亞富豪郭鶴年家族所掌控。經過近20年的深耕，益海嘉里旗下擁有“金龍魚”“口福”“胡姬花”等國內知名品牌，其中，“金龍魚”在今年連奪“北京2008年奧運會食用油獨家供應商”和“深圳大(da)運(yun)會獨家糧油供(gong)應商”兩大(da)殊(shu)榮。
據贊伯公司董事長路長全講述，在前期交流會時，魯花方面曾透露(lu)，其時金龍魚調和油的(de)市場(chang)占有率已達50%，是魯花最(zui)大競爭對手，魯花之所(suo)以與(yu)贊伯簽訂營(ying)銷策劃協議，已達到搶占調和油市場(chang)份額的(de)目的(de)。”
根據雙方協議，贊伯(bo)(bo)方面(mian)負責對魯(lu)花(hua)堅果調和(he)油(you)進行(xing)賣點和(he)品牌(pai)提(ti)升(sheng)，并為(wei)魯(lu)花(hua)撰寫4篇軟文；作為(wei)回報，魯(lu)花(hua)集團(tuan)支付給贊伯(bo)(bo)180萬元人民幣。
與“硬廣告(gao)”相對而言(yan)的“軟文”，是(shi)指發表在媒體(ti)上的具有(you)廣告(gao)性(xing)質的文章(zhang)，是(shi)在傳(chuan)播公(gong)共知識或常識的同時(shi)，引導(dao)消費者有(you)傾向(xiang)性(xing)地購買(mai)或消費。
炮轟的代價
協議達成后(hou)(hou)，路長(chang)全將(jiang)該項目交給身(shen)為贊伯策略總(zong)監的郭成林(lin)。接到(dao)任務后(hou)(hou)，郭成林(lin)率團(tuan)隊奔赴北京(jing)、西安、南寧和天津等地進行為期10天的市場調研。隨后(hou)(hou)，郭成林(lin)將(jiang)魯花營銷策劃方案提交路長(chang)全審(shen)核(he)并最后(hou)(hou)拍板定稿。
該方案除提煉出魯花堅果調和油的產品特點(dian)外(wai)，也提及其主要競爭對手(shou)金(jin)龍魚的諸多缺(que)點(dian)，其中，絕大部分(fen)缺(que)點(dian)與(yu)魯花集團在前期交(jiao)流(liu)會中所說的雷(lei)同。
郭成林曾向深(shen)圳警方(fang)供(gong)述，在雙方(fang)前期交(jiao)流(liu)時，金龍魚調和油是(shi)轉基(ji)因產(chan)品，對(dui)身體極其有害(hai)、特別是(shi)損害(hai)人的(de)(de)生育功能等說法為于(yu)子宇親(qin)口(kou)所講；而路長(chang)全亦在交(jiao)流(liu)會(hui)上(shang)要(yao)求其“把于(yu)總(zong)在交(jiao)流(liu)會(hui)上(shang)講的(de)(de)關于(yu)金龍魚的(de)(de)‘生產(chan)真(zhen)相(xiang)’概括進去(qu)發(fa)在網上(shang)”。
交流會之后半月，魯花(hua)方面(mian)曾(ceng)前往贊伯公司，再度強調了文(wen)章(zhang)一(yi)事(shi)，要(yao)求先把文(wen)章(zhang)發到(dao)網上，他們再通(tong)過媒體對文(wen)章(zhang)的(de)影響進(jin)行放大，從而達到(dao)打壓(ya)金龍魚、奪取(qu)市場(chang)占有率的(de)目的(de)。
但在今年6月3日的(de)(de)一審現場，郭成林堅稱自己(ji)撰(zhuan)寫(xie)此文是(shi)出(chu)(chu)(chu)于(yu)公眾利益的(de)(de)考(kao)慮，與贊(zan)伯和魯花的(de)(de)合作無關：“如果油出(chu)(chu)(chu)現問(wen)題，將無法根(gen)治(zhi)，我(wo)認為自己(ji)是(shi)出(chu)(chu)(chu)于(yu)社會公益發帖。”
據其講述，作(zuo)為公(gong)司項(xiang)目策略總(zong)監，他的收入不和任(ren)(ren)何(he)項(xiang)目掛鉤，因此在與魯花(hua)的合作(zuo)上沒有(you)任(ren)(ren)何(he)利(li)益。
他(ta)(ta)(ta)還(huan)在(zai)庭上稱(cheng)自己曾(ceng)被誘供：“被抓(zhua)捕(bu)當(dang)晚，深圳(zhen)、北(bei)京兩地警方提審我(wo)，告(gao)訴(su)我(wo)這次發(fa)帖是4000萬元損失，我(wo)當(dang)時(shi)害(hai)怕(pa)，北(bei)京警方告(gao)訴(su)我(wo)一個(ge)解脫方法，就(jiu)將火向我(wo)身(shen)上燒。他(ta)(ta)(ta)們告(gao)訴(su)我(wo)，金龍魚是奧運(yun)會贊助(zhu)商(shang)，有(you)政(zheng)府支(zhi)持，而魯(lu)花也有(you)山東政(zheng)府支(zhi)持，”郭(guo)成林在(zai)庭審時(shi)講述(shu)翻(fan)供的(de)原因(yin)，“所以(yi)，我(wo)相信了，他(ta)(ta)(ta)們告(gao)訴(su)我(wo)，是魯(lu)花公司看過的(de)，我(wo)沒想(xiang)到他(ta)(ta)(ta)們害(hai)我(wo)。”
2010年9月15日，他在辦公室用(yong)自己的(de)電腦撰寫了(le)《金龍(long)魚，一條禍國殃民的(de)鱷(e)魚》這(zhe)篇800余字(zi)的(de)短文，并將其發表在自己的(de)QQ博客(ke)及天涯、搜狐(hu)等知名論壇上(shang)。
“包括(kuo)金(jin)龍魚的(de)新(xin)品種‘深海魚油調(diao)(diao)和(he)油’，實(shi)質上仍(reng)然是‘化(hua)學浸出(chu)非轉(zhuan)基因大豆油’為主(zhu)體成(cheng)分(fen)！”在(zai)對金(jin)龍魚進行聲討(tao)后(hou)，郭成(cheng)林還在(zai)文章末尾這樣寫道(dao)，“你還買(mai)金(jin)龍魚調(diao)(diao)和(he)油嗎？你還敢(gan)吃(chi)嗎？吃(chi)了(le)它使你不能生育后(hou)代(dai)，它能讓我們的(de)后(hou)代(dai)斷(duan)子絕孫的(de)！”
正(zheng)是這(zhe)些(xie)尖銳的話(hua)語，觸怒金龍(long)魚(yu)調和油的生產方—南(nan)(nan)海油脂公(gong)司。2010年10月(yue)11日(ri)，南(nan)(nan)海油脂公(gong)司負責人向深圳南(nan)(nan)山公(gong)安分局報案，聲(sheng)稱郭文已構成損害商品聲(sheng)譽(yu)罪，并令其利益受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