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yi)般你是不會在這(zhe)個時間找到(dao)我的(de)。現(xian)在正是在西(xi)藏進(jin)行野外(wai)工(gong)作最(zui)好的(de)時候。”臨(lin)近中(zhong)午，在復旦大學8號樓(lou)見到(dao)鐘揚時，他剛剛接受(shou)了一(yi)群中(zhong)學生(sheng)關于“怎樣才能成為一(yi)名(ming)學者(zhe)”的(de)訪問(wen)。

　　今年夏天，鐘揚沒能像往年那樣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地方度過。“得了一場大病，醫生禁止我去。沒關系，明年我就能去了。”鐘揚的語氣很輕松。過去的15年，作為一名生物學家和教育工作者，鐘揚每年有100天以上在西藏度過，從藏北草原到藏南谷地，他和他的伙伴、學生一起，為國家和上海的種子資源庫收(shou)集了(le)上千種植物的(de)四千萬顆種子。

　　在鐘揚眼里，種(zhong)(zhong)子是珍貴(gui)的(de)。為了收集理想的(de)種(zhong)(zhong)子樣本，哪怕一次(ci)次(ci)長(chang)途(tu)奔(ben)波，一次(ci)次(ci)瀕臨險(xian)境，一次(ci)次(ci)無(wu)功而返。在他看(kan)來，在這一過程中(zhong)，將科(ke)學(xue)研究的(de)種(zhong)(zhong)子播撒到(dao)藏族學(xue)生的(de)心中(zhong)，影響更為深遠。

　　令鐘揚引以為豪的(de)是(shi)，從2001年(nian)第(di)(di)一(yi)(yi)次踏上西(xi)藏(zang)(zang)，15年(nian)間，他幫助西(xi)藏(zang)(zang)大學(xue)建立了第(di)(di)一(yi)(yi)個(ge)生物(wu)學(xue)碩士(shi)點和第(di)(di)一(yi)(yi)個(ge)生態學(xue)博士(shi)點，為西(xi)藏(zang)(zang)培養了第(di)(di)一(yi)(yi)位(wei)藏(zang)(zang)族植物(wu)學(xue)博士(shi)，帶出了西(xi)藏(zang)(zang)自治區(qu)第(di)(di)一(yi)(yi)個(ge)生物(wu)學(xue)教育(yu)部(bu)創新團隊，填補了西(xi)藏(zang)(zang)博士(shi)教育(yu)的(de)空(kong)白。而今，這支(zhi)“地方隊”的(de)研究力量已經開始參(can)與國(guo)際競爭。

　　鐘(zhong)揚說，最初來到西(xi)藏，只是因為“研(yan)究生(sheng)物(wu)的人，怎么能不到西(xi)藏去”。青藏高(gao)原(yuan)是國際生(sheng)物(wu)多樣性的熱點地(di)區，僅(jin)高(gao)等(deng)植物(wu)就有(you)(you)1000多個(ge)特有(you)(you)種，西(xi)藏還有(you)(you)許(xu)多沒有(you)(you)被探索的地(di)方。懷揣(chuai)一腔(qiang)熱忱(chen)，他(ta)自(zi)己主動(dong)找到了西(xi)藏大學，申請做起了科研(yan)“志愿(yuan)者”。

　　沒(mei)有(you)一分錢的(de)額外待(dai)遇(yu)，自(zi)掏路(lu)費來當“志愿者”，剛到西藏大學(xue)(xue)的(de)鐘(zhong)揚(yang)發現，學(xue)(xue)校的(de)植物學(xue)(xue)專(zhuan)業沒(mei)有(you)教(jiao)授。申(shen)請(qing)課(ke)題(ti)沒(mei)有(you)基礎，國家重點項(xiang)目更(geng)是(shi)想(xiang)也(ye)不敢想(xiang)。更(geng)關鍵的(de)是(shi)，老(lao)師們并不相信(xin)鐘(zhong)揚(yang)的(de)到來能(neng)帶(dai)(dai)來什么改變。當鐘(zhong)揚(yang)提出“以項(xiang)目來帶(dai)(dai)學(xue)(xue)科帶(dai)(dai)隊伍”的(de)方(fang)向(xiang)時，西藏大學(xue)(xue)不少教(jiao)師都(dou)不相信(xin)能(neng)做成。也(ye)難怪(guai)，這么多年(nian)來，到西藏來的(de)科研(yan)人員一撥又一撥，但(dan)都(dou)是(shi)完成自(zi)己(ji)的(de)研(yan)究就(jiu)走了，沒(mei)有(you)人留在(zai)這里(li)，更(geng)沒(mei)人留下什么合作成果。

　　鐘揚只做一件事，就是帶(dai)著大家一次(ci)(ci)次(ci)(ci)去野(ye)外(wai)考察，把(ba)研究(jiu)做得更扎(zha)實。同事扎(zha)西次(ci)(ci)仁說，去野(ye)外(wai)時，鐘揚都是早晨天剛亮就出(chu)發，一直到晚(wan)上八九點(dian)鐘才收(shou)工。為(wei)了把(ba)包里的空(kong)間省(sheng)下來(lai)裝野(ye)生植物采樣，他每(mei)天只帶(dai)兩個面包、一袋榨(zha)菜、一瓶礦泉(quan)水。

　　2003年(nian)，鐘揚和(he)瓊(qiong)次仁(ren)聯合申請(qing)(qing)國(guo)家自然科(ke)學基(ji)金。申報(bao)成功，西藏(zang)大(da)學沸騰了，這是該校有史以來獲(huo)得(de)的首個國(guo)家自然科(ke)學基(ji)金項目，鐘揚也贏得(de)了藏(zang)族同事的信任。2009年(nian)，已經在西藏(zang)大(da)學做了多年(nian)“志愿者”的鐘揚，成為中(zhong)組部(bu)第六批援藏(zang)干部(bu)。3年(nian)援藏(zang)結束(shu)，他毅然申請(qing)(qing)留任，成為第七批援藏(zang)干部(bu)。

　　“我是學生物的，生物講究群體效應。就拿高原生態學這個領域來說，再用10年，培養10名博士生，聚集起20個人，肯定能做出有世界影響的成果。”在他看來，援藏不能停留在低水平的重復建設上，更不能是“包辦婚姻”、行政命令，“沒有持久的熱情和長期的投入做不出事情，學術援藏要從培養高端人才做起，著眼學科建設，盤(pan)活人才(cai)培(pei)養一盤(pan)棋。這(zhe)樣，才(cai)能改(gai)變西藏(zang)高等教育的狀況(kuang)”。

　　鐘揚

　　復旦大學(xue)研究(jiu)生(sheng)院(yuan)院(yuan)長、生(sheng)命科學(xue)學(xue)院(yuan)教授，教育部(bu)“長江學(xue)者獎勵計劃”特聘教授，中(zhong)組部(bu)第六批、第七批援藏(zang)干部(bu)，全國(guo)先進工作者、援藏(zang)先進個人。從事植物學(xue)、生(sheng)物信息學(xue)研究(jiu)和教學(xue)工作近(jin)30年(nian)(nian)，1994年(nian)(nian)獲國(guo)務(wu)院(yuan)特殊津貼，2001年(nian)(nian)、2007年(nian)(nian)兩次(ci)獲教育部(bu)自(zi)然科學(xue)一等獎。

　　（光明日報記者 顏(yan)維琦 曹繼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