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型品種輕而易舉被淘汰使得科技人員(yuan)喪(sang)失(shi)了創新(xin)積極性。圖片來源：nc.mofcom.gov.cn

　　“華美1號”把(ba)一(yi)個嚴(yan)肅(su)的體制改革與創(chuang)(chuang)新問題擺(bai)在(zai)了(le)管(guan)理(li)(li)者面前(qian)。在(zai)目前(qian)的管(guan)理(li)(li)體制下，創(chuang)(chuang)新型品種總(zong)是輕而易舉被(bei)淘汰，這使(shi)得(de)科技(ji)人員喪失(shi)了(le)創(chuang)(chuang)新積極性。

　　“雖然我們頂住壓力，成功止住了技術倒退的潮流，但制度性倒退卻活生生地擺在全國種業和科技界面前，無法阻止。這將徹底整死中國的種子產(chan)業(ye)。”

　　這(zhe)是署名“石雷”的(de)博(bo)文《華美1號的(de)創(chuang)新意義》中的(de)一段話。近(jin)日，該(gai)文一經(jing)發表就引發熱烈討論，并被廣泛轉載。

　　“華美1號”是美國斯泰（Stine）公司培育的最新玉米品種(zhong)，具有可(ke)機械化收(shou)獲的特(te)性，正是中國(guo)(guo)企業渴望獲得的品種(zhong)。為了接待踏破門(men)檻的中國(guo)(guo)客戶，斯泰公司甚至專門(men)招聘了一(yi)名華(hua)人員工。但引入(ru)我(wo)國(guo)(guo)的“華(hua)美1號”卻在國(guo)(guo)家品種(zhong)審(shen)定(ding)中被淘汰。

　　據記者(zhe)了解，“石雷”是中國農(nong)(nong)業科(ke)(ke)學院作物(wu)科(ke)(ke)學研究所(suo)一個寫作小組(zu)的筆名。作者(zhe)之一，中國農(nong)(nong)科(ke)(ke)院作物(wu)所(suo)玉米系(xi)主任(ren)、國家玉米產業技術(shu)體(ti)系(xi)首席科(ke)(ke)學家張世煌在接受《中國科(ke)(ke)學報》記者(zhe)采訪時指出，“‘華(hua)美(mei)1號’的創新意義在于繞過了我國的體(ti)制障礙，獲得了巨大的技術(shu)創新。”

　　張(zhang)世煌同時指出：“品種(zhong)審定制度(du)再不改革(ge)，中國種(zhong)業(ye)就完了(le)。”

　　出師未捷

　　據介紹，“華美(mei)1號”具(ju)有(you)矮(ai)稈、早熟、耐密植(zhi)、脫水快等特點，最(zui)重(zhong)要的(de)是，可(ke)以直接收獲(huo)籽粒，非常適合機(ji)械(xie)化(hua)，是我國推廣農(nong)業機(ji)械(xie)化(hua)過程(cheng)中迫切需要的(de)品(pin)種。

　　“種(zhong)業(ye)達人(ren)”劉石(shi)正在全力(li)引進和推廣此品種(zhong)。劉石(shi)起步(bu)于孟(meng)山都，2001～2009年擔(dan)任先鋒種(zhong)業(ye)中國區總裁，后又一度擔(dan)任隆平(ping)高科(ke)總裁，他看(kan)中“華美1號”完全是(shi)從產業(ye)效(xiao)率(lv)的(de)角度。

　　目(mu)前(qian)，收(shou)玉(yu)米(mi)籽粒需(xu)要經過收(shou)穗再(zai)脫粒的(de)生(sheng)產工(gong)序，而“華美1號”可(ke)以直接(jie)收(shou)玉(yu)米(mi)籽粒，相當于(yu)減少了(le)一道工(gong)序，農民收(shou)益可(ke)以提高10%以上。

　　“‘華美1號(hao)’不僅僅是品種(zhong)的優勢，而是整個生產模式的變革。”劉(liu)石在接受《中國科學報》記者采訪時(shi)指(zhi)出(chu)，如果(guo)能夠提高土地收(shou)益，就解(jie)決了我國“有(you)地無人耕”的問題。

　　張(zhang)世煌也(ye)認為，如果有(you)一批(pi)這(zhe)樣的品(pin)種推向農業生產(chan)，玉(yu)米(mi)生產(chan)全程機械化在平原地區將推廣得更(geng)快，中國玉(yu)米(mi)產(chan)業就更(geng)有(you)希望。

　　談及“華美1號”未能通過國審一事(shi)，劉石指出，我(wo)國的(de)(de)(de)品(pin)種(zhong)審(shen)定制度未(wei)能(neng)與時(shi)俱進(jin)，過(guo)(guo)分(fen)注重(zhong)(zhong)產(chan)(chan)(chan)量，而忽視抗風險能(neng)力、廣適性、產(chan)(chan)(chan)業(ye)效率等評價(jia)標(biao)準。而現代農業(ye)應更(geng)重(zhong)(zhong)視產(chan)(chan)(chan)品(pin)品(pin)質，品(pin)質高(gao)的(de)(de)(de)農產(chan)(chan)(chan)品(pin)雖然產(chan)(chan)(chan)量較低，但由于價(jia)格高(gao)，整體經濟效益更(geng)好。另外，相對于過(guo)(guo)去的(de)(de)(de)精耕細作，現代農民更(geng)傾(qing)向于選擇可(ke)機械化(hua)耕種(zhong)的(de)(de)(de)品(pin)種(zhong)。以(yi)“華美1號”為例，即(ji)使(shi)考(kao)(kao)慮產(chan)(chan)(chan)量的(de)(de)(de)小幅(fu)降低，機械化(hua)種(zhong)植(zhi)帶來的(de)(de)(de)成本降低仍(reng)然能(neng)使(shi)農民大幅(fu)增收，但現行的(de)(de)(de)品(pin)種(zhong)審(shen)定制度卻完全不考(kao)(kao)慮這些方面的(de)(de)(de)效益。

　　“在這樣的(de)評價體(ti)系中，省和國家審定(ding)的(de)產(chan)量領先的(de)品種越(yue)來越(yue)多，卻基本上(shang)都不被農民接受，而市場歡迎(ying)的(de)好(hao)品種卻通不過(guo)審定(ding)，甚至(zhi)連區試的(de)邊都沾不上(shang)。”一位業(ye)內人士如是(shi)說。

　　劉石打(da)比(bi)方說：“這就像(xiang)讓邁克爾·喬(qiao)丹(dan)和(he)其他球員(yuan)比(bi)身高(gao)、體重和(he)跑步的(de)步數，來(lai)決定(ding)他的(de)NBA參賽資格，不能(neng)不說是中國玉米生產的(de)悲哀。”

　　制度之殤

　　從1981 年設(she)立至今(jin)，品種(zhong)(zhong)審定制(zhi)度(du)已經有(you)超過30年的歷史，在計劃經濟體制(zhi)下，農作(zuo)物育(yu)(yu)種(zhong)(zhong)、繁(fan)育(yu)(yu)、推廣(guang)是分離的，品種(zhong)(zhong)審定制(zhi)度(du)對限制(zhi)品種(zhong)(zhong)亂(luan)引、亂(luan)推起到了積極作(zuo)用。

　　但是，隨著《種(zhong)子法》的實施和(he)種(zhong)子市場化進程，巨大(da)的需求(qiu)與高(gao)度(du)集(ji)中(zhong)的權力(li)(li)使品種(zhong)審定逐漸淪為權力(li)(li)尋租的工具，出現以權謀私(si)、弄虛作假等問題，被(bei)業界詬病已久(jiu)。

　　中(zhong)國(guo)農(nong)科(ke)院退休(xiu)專家佟(tong)屏亞曾撰(zhuan)文介紹(shao)業內(nei)“跑點送封”的潛規則：“‘跑點’是要付出代價的，通常要事先拉關系、請吃喝(he)，再遞上一(yi)個(ge)‘(信(xin))封’，托承試人員對某(mou)某(mou)組(zu)合(he)多(duo)多(duo)‘關照’，這個(ge)組(zu)合(he)的試驗(yan)數據(ju)就被摻水了。一(yi)個(ge)‘封’從幾(ji)百元(yuan)上升到千元(yuan)，再到幾(ji)千上萬(wan)元(yuan)。一(yi)位(wei)種業老板坦(tan)承，為通過區(qu)試，省(sheng)區(qu)試要花去30萬(wan)～40萬(wan)元(yuan)，國(guo)家區(qu)試要花去50萬(wan)～60萬(wan)元(yuan)。”

　　佟屏亞(ya)認為：“把品種(zhong)選擇(ze)權交給市(shi)場這只‘看不見的手’才是最公(gong)正的裁判員。”這種(zhong)觀(guan)點也(ye)得到了(le)眾多種(zhong)業(ye)界人(ren)士(shi)贊同。

　　“將(jiang)選(xuan)擇權交給市場，不好的品(pin)(pin)種(zhong)(zhong)(zhong)和企業自然會(hui)被淘汰，企業在(zai)推出(chu)新品(pin)(pin)種(zhong)(zhong)(zhong)時也會(hui)非常慎重。不像現(xian)在(zai)，反正有審定(ding)(ding)墊底，可以不承(cheng)擔農民的損失，于(yu)是什么(me)品(pin)(pin)種(zhong)(zhong)(zhong)都敢推。”劉石認為(wei)，現(xian)在(zai)國內(nei)各個科研院所和種(zhong)(zhong)(zhong)子公司對(dui)于(yu)品(pin)(pin)種(zhong)(zhong)(zhong)審定(ding)(ding)趨之若鶩，其背(bei)后(hou)除了利(li)益原因，最重要的就是“免責”的盾牌。

　　在這(zhe)樣(yang)的體制(zhi)下(xia)(xia)，科(ke)技創(chuang)新(xin)成為一紙(zhi)空談。“‘華美1號(hao)’把(ba)一個(ge)嚴肅的體制(zhi)改革與(yu)創(chuang)新(xin)問題擺在了(le)管理者面前。”張世煌指出(chu)，在目前的管理體制(zhi)下(xia)(xia)，創(chuang)新(xin)型品種總(zong)是輕而易(yi)舉(ju)被淘汰，這(zhe)使得科(ke)技人員喪(sang)失(shi)了(le)創(chuang)新(xin)積極性。

　　實際(ji)上，在(zai)(zai)30多年的“壽命”中，品(pin)種審(shen)定原本可(ke)以在(zai)(zai)制度可(ke)操作(zuo)的范圍內逐漸(jian)改良，避免過(guo)于腐敗。“但管理者無可(ke)挽回地失去了(le)機會，改良道路走不通，只好(hao)徹底(di)改革。現(xian)在(zai)(zai)越來越多的人放棄改良主(zhu)義(yi)，轉(zhuan)而采取否(fou)定態度。因為大家(jia)都(dou)看明白了(le)，不改革，中國(guo)種業就沒有生路。”張(zhang)世(shi)煌說。

　　“這(zhe)背(bei)后還有一個(ge)更重要的(de)力量(liang)，就(jiu)是我國的(de)糧食安全戰略。到時候，種業再匆忙(mang)改(gai)革和(he)創新，就(jiu)什(shen)么(me)都來不及了。”張世煌指(zhi)出：“種業的(de)春天不能靠外界輸(shu)入，這(zhe)個(ge)過(guo)程(cheng)很艱難，不是難在科(ke)學技術，而是難在體(ti)制障礙。”（陳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