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黃河流域面積縮減，西北內陸地區面積不斷增加

中國棉花主產區布局之變

　　本報(bao)記者 李飛 通訊員 劉(liu)元(yuan)閣

　　今年的中央1號文件提出，啟動新疆棉花目(mu)(mu)(mu)標價(jia)(jia)格(ge)改革試點。4月，國家發展改革委、財(cai)政部、農業部聯(lian)合發布2014年棉(mian)(mian)花目(mu)(mu)(mu)標價(jia)(jia)格(ge)為(wei)19800元/噸。棉(mian)(mian)花目(mu)(mu)(mu)標價(jia)(jia)格(ge)政策出臺的同(tong)時(shi)，取消(xiao)臨時(shi)收儲政策。

　　這就意味著，棉(mian)農此后將按照市場價(jia)格出售棉(mian)花，當市場價(jia)格低于(yu)目標價(jia)格時，國(guo)家將對試點地區的棉(mian)農給(gei)予相(xiang)應的補貼。

　　近幾年來，長江流(liu)域(yu)、黃河流(liu)域(yu)棉田面(mian)(mian)積(ji)不(bu)斷縮減。日前(qian)，記者在采(cai)訪(fang)山東、湖北(bei)等地(di)棉農(nong)、棉商、棉種企業(ye)時了解到，多(duo)地(di)棉田面(mian)(mian)積(ji)仍在減少，種棉積(ji)極(ji)性(xing)不(bu)高的原因是多(duo)方(fang)面(mian)(mian)的，根本原因是我(wo)國棉花主(zhu)產區空間布局重心正(zheng)向西北(bei)內陸地(di)區轉移。

　　不再“經濟”的經濟作物

　　魯西北地區有這(zhe)么一個說法(fa)：“金(jin)高(gao)唐、銀夏津(jin)”。如今很難說清這(zhe)句話的出處(chu)，但是，流(liu)傳最廣的一個解(jie)釋，與棉花有關。

　　據《高唐(tang)縣(xian)志》記載，“棉(mian)(mian)為(wei)高唐(tang)之恒產”、“貨(huo)(huo)以木棉(mian)(mian)甲(jia)于齊魯”。“恒產”一說確(que)實不虛(xu)，高唐(tang)縣(xian)種棉(mian)(mian)花(hua)，始于宋、延于元(yuan)，明(ming)清(qing)最盛，直(zhi)至(zhi)今(jin)日(ri)，種植(zhi)面積依然不小。種植(zhi)史長，人(ren)人(ren)善種棉(mian)(mian)，產量高，商品(pin)量也大，“貨(huo)(huo)以木棉(mian)(mian)甲(jia)于齊魯”。棉(mian)(mian)農賺了(le)錢(qian)，帶動周邊市縣(xian)也跟著種棉(mian)(mian)。其中，與高唐(tang)縣(xian)緊鄰的(de)德州(zhou)市夏(xia)津(jin)縣(xian)植(zhi)棉(mian)(mian)業很(hen)快發展起來，于是便形成了(le)“金高唐(tang)、銀夏(xia)津(jin)”的(de)說法(fa)。

　　“金高唐”的(de)琉璃廟村(cun)，棉農趙德華家(jia)過去十幾年(nian)間的(de)主要家(jia)庭收入就來自(zi)棉花，靠種棉，他養活了(le)5個女兒(er)。種棉效益最(zui)高的(de)時(shi)候，趙德華不分晝(zhou)夜地開荒種棉，最(zui)多時(shi)種了(le)20畝(mu)棉花。2011年(nian)時(shi)，他還有16畝(mu)棉田。

　　而如(ru)(ru)今，趙德華已經(jing)不(bu)(bu)種(zhong)棉(mian)(mian)了(le)。“費工費事，效(xiao)益還不(bu)(bu)行，不(bu)(bu)如(ru)(ru)種(zhong)糧食。”種(zhong)了(le)大半輩子棉(mian)(mian)花(hua)，對棉(mian)(mian)花(hua)很有(you)一份(fen)感情的趙德華，也開始(shi)抱怨起種(zhong)棉(mian)(mian)了(le)。

　　談起不再種棉(mian)的(de)原因，趙德華說，最主要(yao)(yao)是勞(lao)動(dong)力(li)投入(ru)太大了。打棉(mian)杈，掐邊心，殺(sha)棉(mian)蟲，拾棉(mian)花，耕地也(ye)要(yao)(yao)好幾(ji)遍(bian)，里里外外要(yao)(yao)干一個月。“現在種糧食全程機械(xie)化，頂多三五天(tian)工作(zuo)量，種下去(qu)之后就可以(yi)出去(qu)打工，每天(tian)‘悠悠達(da)達(da)’也(ye)能賺100多塊錢(qian)。”按趙德華這個還略(lve)有保守的(de)算法，種棉(mian)的(de)勞(lao)動(dong)力(li)投入(ru)，至(zhi)少價值3000元。

　　問起種棉的效益，趙德華更是連連擺手，“棉花雖然叫做經濟作物，但是并不‘經濟’了”。在他印象中，種棉最多的那幾年，小麥大約(yue)0.6元/斤(jin)，而一(yi)斤(jin)棉(mian)花(hua)可以(yi)賣到(dao)4元錢，種棉(mian)花(hua)當然劃算(suan)。而現在，小麥最低收購價(jia)接(jie)近1.2元/斤(jin)，一(yi)斤(jin)棉(mian)花(hua)還賣不到(dao)5元錢。

　　“也許是大(da)環境造(zao)成的(de)(de)吧，棉(mian)花(hua)賣不上錢了(le)。”2010年(nian)(nian)左右，棉(mian)花(hua)價(jia)格最高的(de)(de)時候，趙(zhao)德華家帶著潮(chao)氣的(de)(de)籽棉(mian)，也可(ke)以賣到(dao)7.2元。只有(you)三四年(nian)(nian)時間，棉(mian)花(hua)價(jia)格就跌了(le)三分(fen)之一還多，今年(nian)(nian)的(de)(de)價(jia)格又比去年(nian)(nian)低了(le)一些。

　　趙德華所說的(de)‘大(da)環境’，很重(zhong)要的(de)一(yi)部(bu)分就是棉花臨時收儲政策和目(mu)標價格(ge)政策。

　　2011年，我國開始實行棉花臨時收儲政策。過去幾年，這項政策的確對穩定棉花生產(chan)、保護棉農利(li)益起(qi)到了(le)重要作用。但是，由于棉花收儲價(jia)格(ge)(ge)一直高于進(jin)口價(jia)格(ge)(ge)，收儲壓力(li)越(yue)來(lai)越(yue)大(da)。今(jin)年4月，棉花臨時收儲政策(ce)廢止，目(mu)標價(jia)格(ge)(ge)政策(ce)適時出(chu)臺。

　　但是，19800元/噸的目標價格(ge)，本來就(jiu)比去年20400元/噸的臨時收儲價格(ge)低一些(xie)，再加(jia)上補貼(tie)實施細則尚未出臺，棉農心里沒有底，也就(jiu)更(geng)不愿意種棉花了(le)。

　　不僅趙德華不再種棉，他所在的梁村鎮，乃至高唐縣，棉田面積近幾年也在不斷減少。1984年，高唐縣百萬畝農田中，約有6成種的是棉花，而今年只種了12.8萬畝。

　　只為了給孫子做一床棉被

　　同(tong)屬于山東(dong)省(sheng)，距離高(gao)唐縣(xian)直線距離140多公里的高(gao)青(qing)縣(xian)，棉(mian)田面(mian)積也越來(lai)越小。植棉(mian)高(gao)峰時期，高(gao)青(qing)縣(xian)68萬畝耕地中，棉(mian)田就(jiu)占了(le)36萬畝，如今萎縮到了(le)2萬畝。

　　今年33歲的李文文，是高青縣劉坊村有名的植棉能手。2009年，她一人種了近百畝棉田。當年，新棉開秤價高達7.5元/斤，李文文一下子成了百萬富翁。而如今再去看那片為李文文家立下赫赫戰功的棉田，已經變成了玉米高產創建示范田。“同樣的地，棉花(hua)只能種(zhong)一季，糧(liang)食可以種(zhong)兩(liang)季，蔬(shu)菜瓜(gua)果(guo)可以多季。”在李文文的“小(xiao)九(jiu)九(jiu)”里，種(zhong)棉花(hua)與(yu)小(xiao)麥(mai)、玉米大(da)體相當，比種(zhong)蔬(shu)菜則差得遠了。

　　在高(gao)青縣的(de)(de)唐坊、黑里(li)寨等(deng)土地有些鹽堿化(hua)的(de)(de)鄉鎮，本是最適宜種(zhong)(zhong)棉(mian)(mian)的(de)(de)。而如今，只有在溝邊(bian)路(lu)沿才能看到零星的(de)(de)棉(mian)(mian)田(tian)。“俺這地種(zhong)(zhong)不了(le)別的(de)(de)，只能種(zhong)(zhong)棉(mian)(mian)花。”路(lu)邊(bian)棉(mian)(mian)田(tian)里(li)一位給棉(mian)(mian)花打杈的(de)(de)大娘告(gao)訴記者(zhe)，她種(zhong)(zhong)棉(mian)(mian)花不為了(le)賣錢，只是想(xiang)留到秋后給要娶媳婦的(de)(de)孫子做(zuo)一床棉(mian)(mian)被。

　　今(jin)年(nian)63歲的(de)(de)(de)鄭念太(tai)，是高(gao)青縣小有名(ming)氣的(de)(de)(de)棉(mian)(mian)花經紀(ji)人(ren)。他(ta)的(de)(de)(de)手(shou)機時(shi)不(bu)時(shi)會“滴”的(de)(de)(de)響一(yi)聲。“都是我之(zhi)前(qian)預(yu)訂的(de)(de)(de)棉(mian)(mian)花行(xing)(xing)情短信，現在這一(yi)行(xing)(xing)不(bu)行(xing)(xing)了(le)，短信我也懶得看了(le)。”二十年(nian)前(qian)，鄭念太(tai)一(yi)個(ge)人(ren)一(yi)年(nian)的(de)(de)(de)收購量(liang)就有1000噸，而現在，連10噸都不(bu)到(dao)了(le)。他(ta)之(zhi)前(qian)牽頭成立的(de)(de)(de)一(yi)家(jia)棉(mian)(mian)花合作(zuo)社，現在也基本名(ming)存實亡了(le)。

　　當下(xia)正(zheng)是給棉(mian)(mian)花施藥(yao)的(de)(de)(de)時(shi)候，往(wang)年此時(shi)，高(gao)青縣(xian)農(nong)資老板相秀國的(de)(de)(de)農(nong)藥(yao)店里會擠滿前來(lai)咨詢購藥(yao)的(de)(de)(de)棉(mian)(mian)農(nong)，如今卻是門(men)可羅雀。記(ji)者等了許久，只(zhi)(zhi)有一個棉(mian)(mian)農(nong)來(lai)買(mai)藥(yao)。這位曾因(yin)為種棉(mian)(mian)受過省里、市里表彰(zhang)的(de)(de)(de)唐坊鎮老棉(mian)(mian)農(nong)石鋼，今年只(zhi)(zhi)種了一分(fen)田。“同樣一畝地(di)，種棉(mian)(mian)花需要底肥350元(yuan)、追肥50元(yuan)、耙地(di)80元(yuan)、播(bo)種50元(yuan)、灌溉(gai)150元(yuan)、薄(bo)膜(mo)80元(yuan)、打(da)藥(yao)400元(yuan)，再(zai)加點其(qi)他(ta)花銷，就是1200元(yuan)。”石鋼把種棉(mian)(mian)的(de)(de)(de)成本算得(de)清清楚楚。

　　根據山東省農業廳的統計，去年該省皮面單產為(wei)65公斤/畝。按照19800元/噸目標價格(ge)計算，每畝地收入為(wei)1287元。

　　把(ba)老棉(mian)農石(shi)鋼所計算(suan)的(de)成本和以目標(biao)價格、平均單產計算(suan)出(chu)來(lai)的(de)收入一對比，就(jiu)不(bu)難理(li)解棉(mian)田面(mian)積為何不(bu)斷減少(shao)了。“我們這地方(fang)，棉(mian)田面(mian)積持續萎縮(suo)是不(bu)爭的(de)事實。或(huo)許(xu)再(zai)過些年，棉(mian)花就(jiu)成了‘稀有植物’了。”黑里(li)寨(zhai)鎮農委(wei)主任孫(sun)浩無奈地說。

　　棉農都去哪兒了(le)？

　　“打(da)工。高青當地(di)的工值為50~100元(yuan)/天(tian)，半年算下來，少說也(ye)有(you)一萬元(yuan)。”石鋼告訴記(ji)者，很多棉田都改種(zhong)了(le)糧食，農民(min)播種(zhong)之后就去打(da)工了(le)。

　　再收購一兩家新疆棉種企業

　　根據山東(dong)財經大學(xue)副教授朱啟榮(rong)的一份研究(jiu)，1980-2000年(nian)中，我(wo)國棉花生(sheng)產空間布局經歷了(le)兩次較大的變遷，從長江流域(yu)遷到黃河流域(yu)，再遷到西北內陸地區。

　　上世紀80年(nian)代，長(chang)江流域(yu)的湖北(bei)、湖南(nan)、四(si)川、江蘇四(si)個棉花(hua)種植大省棉田面積迅(xun)速萎縮(suo)，而黃河流域(yu)的山(shan)東、河北(bei)、河南(nan)三省棉花(hua)面積大幅增加(jia)。其中，棉花(hua)種植面積增加(jia)最多(duo)的25個縣（市）中，有(you)18個分布在山(shan)東，到1990年(nian)時，山(shan)東已經是全(quan)國第一(yi)大產棉省。

　　而到(dao)了上世紀90年(nian)代，棉(mian)花種(zhong)植空間布(bu)局的(de)重心移(yi)到(dao)了西北(bei)內陸(lu)，尤(you)其是(shi)新疆地(di)區。長江流域和黃河(he)流域棉(mian)花種(zhong)植面(mian)積(ji)同(tong)時下降，山(shan)東又是(shi)全國(guo)棉(mian)田面(mian)積(ji)減少(shao)最(zui)多的(de)省(sheng)份，面(mian)積(ji)減少(shao)最(zui)多的(de)25個縣(xian)（市）中，還是(shi)有18個分布(bu)在山(shan)東。

　　據(ju)國家統計(ji)局數(shu)據(ju)，2000年之后(hou)，長江、黃(huang)河(he)流域棉花種植面(mian)積都(dou)有(you)所恢復，直到近幾年再(zai)度萎縮，而西北內(nei)陸地區(qu)則一直保(bao)持高速(su)增長。

　　湖北惠民農業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成立于2003年，靠培育棉種起家的種子企業。企業成立時，正(zheng)值(zhi)長江(jiang)流(liu)域棉花種植面積恢復期，湖(hu)北惠民趁勢(shi)而上，很快就在(zai)長江(jiang)中下游棉種市場上處于(yu)領先地(di)位。

　　2010年(nian)，這家(jia)發跡(ji)于長江中下游的(de)(de)種企(qi)，收購了新疆金(jin)天地(di)農業(ye)科技有限(xian)公司，并增資3000萬元，成立(li)(li)了新疆惠(hui)(hui)民種業(ye)有限(xian)公司。在(zai)阿(a)克蘇(su)和石河子、奎屯建立(li)(li)了科研(yan)育種站，在(zai)庫爾勒(le)建起(qi)了自己的(de)(de)加工、倉儲、研(yan)發、檢測中心，在(zai)喀什成立(li)(li)了分公司，“我們判斷，今后棉(mian)花主產區一定在(zai)新疆”。惠(hui)(hui)民種業(ye)總經理劉(liu)立(li)(li)清告訴(su)記者，企(qi)業(ye)未(wei)來的(de)(de)打(da)算是再收購1~2家(jia)棉(mian)種企(qi)業(ye)，迅速擴大在(zai)新疆的(de)(de)市場(chang)份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