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安徽萬畝“隆平稻田”減產絕收真相 農民"寒了心"
近期，安徽部分地區水稻減產絕收事件被媒體曝光，因涉及袁隆平農業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cheng)“隆平高科”)生產(chan)銷售的“兩優(you)0293”稻種，連日來，“隆平稻種絕收”、“安徽超級稻減產(chan)”等(deng)成為門戶網站熱搜關(guan)鍵(jian)詞(ci)。
《經濟參考報》記者前往減產重災區采訪發現，此次“隆平稻田”減產絕收超1萬畝。在政府部門的協調下，受災農民得到一定數額的保險賠付，但與投入成本仍有較大差距。部分農民質疑：隆平高科宣傳說“超級抗倒王”、一般畝產800公斤以上，真實情況很難達到這種效果，這不是夸大宣傳嗎？難道種子企業不需要承擔責任(ren)嗎？他們與隆平高(gao)科多(duo)次談判(pan)，但未達(da)成一致意見(jian)。
受(shou)水(shui)稻減產(chan)(chan)絕收事(shi)件影(ying)(ying)響(xiang)，隆平高(gao)科股價在近期(qi)雖產(chan)(chan)生一定(ding)(ding)(ding)波動，但一周下(xia)來總體平穩。該公司發布公告稱，決(jue)定(ding)(ding)(ding)停(ting)止銷售(shou)“兩優(you)0293”。業內(nei)人(ren)士認為(wei)，由于“兩優(you)0293”銷售(shou)規模較小，停(ting)止銷售(shou)雖然對公司業績(ji)產(chan)(chan)生一定(ding)(ding)(ding)的影(ying)(ying)響(xiang)，若(ruo)后續舉(ju)措到位，救助方案(an)盡(jin)快落實，該事(shi)件對公司中長期(qi)業績(ji)影(ying)(ying)響(xiang)有限(xian)。
萬畝稻田減產絕收
“剛灌漿的(de)稻子(zi)，竟然(ran)開始慢(man)(man)(man)慢(man)(man)(man)由青色(se)變成(cheng)灰白(bai)色(se)。種(zhong)了大半輩子(zi)地，從未遇過(guo)這樣嚴重的(de)災害。”69歲的(de)安徽(hui)省蚌埠市五河縣申集鎮(zhen)南(nan)歐村村民賈文賢(xian)至(zhi)今記得當時的(de)震驚。2014年秋季，他那10畝“寶(bao)貝”稻田種(zhong)植的(de)“兩優0293”品(pin)種(zhong)，在10天時間內，慢(man)(man)(man)慢(man)(man)(man)都耷拉了腦袋。
“周邊(bian)其他品種(zhong)(zhong)(zhong)的稻(dao)子(zi)都在正常(chang)生長(chang)，只有(you)這個品種(zhong)(zhong)(zhong)大(da)面積(ji)病死。”五(wu)河縣(xian)小圩鎮(zhen)朱(zhu)洼村種(zhong)(zhong)(zhong)植大(da)戶老曹種(zhong)(zhong)(zhong)植的60多畝(mu)“兩優0293”水稻(dao)大(da)部分絕(jue)收。與(yu)其他受(shou)災農戶一樣，往(wang)年(nian)畝(mu)均穩產600公斤(jin)，今年(nian)每畝(mu)地收不到50公斤(jin)的干癟稻(dao)。
老(lao)曹算(suan)了(le)(le)一筆賬，每畝地(di)需要支(zhi)付租金300元，加(jia)上(shang)農資、人力等費用，畝均種植成本在800元以上(shang)，往年都(dou)是(shi)等收獲賣了(le)(le)糧(liang)食(shi)后才有錢支(zhi)付租金，可(ke)去(qu)年最后收的(de)(de)幾百斤糧(liang)食(shi)因為(wei)質量(liang)太差根本賣不出去(qu)。后來保險公司每畝地(di)給了(le)(le)200多(duo)元補償，才勉強把租金給交了(le)(le)。由(you)于(yu)家里(li)的(de)(de)積(ji)蓄都(dou)用在去(qu)年土地(di)種植上(shang)，今(jin)年已經拿不出錢進(jin)行新(xin)一輪栽種，如今(jin)老(lao)曹的(de)(de)60多(duo)畝土地(di)多(duo)數都(dou)荒(huang)著。
“每年(nian)種(zhong)子推廣會上，隆平(ping)高科業務員和(he)經銷商(shang)總是宣揚這個(ge)稻種(zhong)適應性廣、抗性強，宣傳單頁上也說一般畝(mu)產(chan)800公(gong)斤以(yi)上，如今基本(ben)絕收，那么高的種(zhong)植(zhi)成本(ben)，難道種(zhong)子公(gong)司不該賠償嗎？”賈(jia)文賢激動地說。
憤怒的(de)農戶們(men)找到小圩鎮(zhen)種子零售商常(chang)秀亮“討(tao)說法”。“為何明星產品會大面積減(jian)產。”常(chang)秀亮帶著疑問開始向地方農業及工商部門投訴“兩優(you)0293”種子。
安徽省種子管(guan)理站(zhan)的(de)調查報告認為(wei)，經專家鑒定，減產、絕收是(shi)因為(wei)得了稻瘟病。而此次稻瘟病的(de)發生與(yu)當時的(de)天氣(qi)陰(yin)雨、寡照、氣(qi)溫低有關。
這樣的回答并沒有完全(quan)解開常秀亮等人心中的疑問(wen)。為(wei)什(shen)么在同(tong)樣天氣(qi)條件下(xia)，只有“兩優0293”出現大面積稻(dao)瘟(wen)病？
“在外(wai)包(bao)裝袋上還明確標注(zhu)‘抗性(xing)：稻瘟(wen)病平(ping)均5.6級(ji)(ji)(ji)’，撕開包(bao)裝袋，混雜在種子中(zhong)的，還有一(yi)張白色紙片。在抗性(xing)5.6級(ji)(ji)(ji)之(zhi)后，多了(le)四個字：最(zui)高9級(ji)(ji)(ji)。”在另一(yi)“重災區”淮上區曹老集(ji)鎮金山湖村，村民(min)維權代表甘朝康告訴記者，“兩優0293”產品內外(wai)包(bao)裝明顯不一(yi)致。
“宣傳單(dan)頁上(shang)明(ming)明(ming)寫著抗性(xing)(xing)強，這樣的種子哪有什么抗性(xing)(xing)？”常秀亮(liang)拿著“兩優(you)0293”近幾年的宣傳單(dan)頁和(he)包裝袋(dai)說，廣告語言多處存在夸大(da)宣傳，“你看這里，將偶發性(xing)(xing)的試(shi)驗田畝(mu)產800公斤(jin)以(yi)上(shang)，寫成一般畝(mu)產800公斤(jin)以(yi)上(shang)。”
因補償未談攏，近期該事件被媒體曝(pu)光。4月9日(ri)，一則名為《安(an)徽萬畝(mu)袁(yuan)隆平超(chao)級稻減(jian)產(chan)絕收(shou) 當地下(xia)“逐客令”》的報道迅速(su)引發(fa)輿論關注。報道稱，2014年(nian)10月，安(an)徽蚌埠、安(an)慶(qing)、合肥(fei)、滁州(zhou)、馬鞍山、淮南(nan)等六市種(zhong)(zhong)植的“兩優0293”發(fa)生大面(mian)積減(jian)產(chan)、絕收(shou)，受災面(mian)積超(chao)過(guo)萬畝(mu)。10日(ri)，“隆平稻種(zhong)(zhong)絕收(shou)”已經躍升為某網站熱詞搜搜首位。
對(dui)此，隆平高科回應稱，“兩優(you)0293”包裝標簽(qian)、標識(shi)符(fu)合《農(nong)作物種子標簽(qian)通(tong)則》關于(yu)種子標簽(qian)標注(zhu)的要求。“公司銷售的‘兩優(you)0293’產品(pin)質量符(fu)合國家標準，但鑒于(yu)2014年安徽蚌埠地區因極端氣候導致部分種植(zhi)農(nong)戶蒙受不(bu)同程度的經濟損(sun)失(shi)，公司決定(ding)停(ting)止銷售該品(pin)種。”
而受災(zai)農民并(bing)不(bu)認可這份回應，他們認為隆平高科涉嫌虛假(jia)宣傳、刻(ke)意隱(yin)瞞品(pin)種(zhong)缺陷。
特殊年景為主因
減產責(ze)任各執一(yi)詞，補償(chang)方案(an)遲遲難定。記者聯系了(le)安徽(hui)省農委(wei)、省種子(zi)主管部門(men)、種子(zi)質量糾紛田間現場鑒定專家、種子(zi)經銷商等，并前(qian)往重(zhong)災區和周邊(bian)地區進行(xing)了(le)調查(cha)。
追問一：受災面積究竟有多大，對糧食的增產是否有很大影響？
來自(zi)安(an)徽(hui)省(sheng)(sheng)種(zhong)(zhong)子管理總站的調查結果顯(xian)示(shi)，雜交水稻品種(zhong)(zhong)“兩優0293”于2006年(nian)(nian)通過國家(jia)審(shen)定(ding)。該品種(zhong)(zhong)2014年(nian)(nian)在安(an)徽(hui)省(sheng)(sheng)銷售91433.5公斤，總種(zhong)(zhong)植(zhi)面(mian)(mian)積近(jin)18萬畝(mu)。2014年(nian)(nian)8月以(yi)來，安(an)徽(hui)省(sheng)(sheng)天氣(qi)持續陰雨、寡照，氣(qi)溫低于常年(nian)(nian)同期，導致該水稻品種(zhong)(zhong)稻瘟(wen)病發生(sheng)特別嚴重，造成大面(mian)(mian)積減(jian)產(chan)，部分田塊絕收。經(jing)測算(suan)，該事件涉(she)及蚌(bang)埠(bu)、安(an)慶、合肥、滁州、馬鞍(an)山(shan)、淮南(nan)等6市，受災面(mian)(mian)積超過1萬畝(mu)。其中，僅蚌(bang)埠(bu)市減(jian)產(chan)或絕收的約1萬畝(mu)，其中五河(he)縣減(jian)產(chan)絕收近(jin)8000畝(mu)，淮上區減(jian)產(chan)絕收約2000畝(mu)。
安徽省種子(zi)管理總站(zhan)副站(zhan)長劉(liu)根接受采訪時表示，安徽省去年水稻(dao)種植面積(ji)(ji)(ji)約4000萬(wan)畝，而“兩優0293”的種植面積(ji)(ji)(ji)僅(jin)為18萬(wan)畝，其(qi)中受災面積(ji)(ji)(ji)超1萬(wan)畝。從(cong)1比(bi)4000的比(bi)例可以看出，媒體用“對糧食的增產造(zao)成很大的影響”顯(xian)然不合適。
追問二：受災的原因是什么，種子是否存在質量問題？
安徽(hui)(hui)省(sheng)農委相關(guan)負(fu)責人表(biao)示，2014年9月(yue)初，接(jie)到蚌埠市淮上(shang)區(qu)和(he)五河縣關(guan)于“兩優0293”水(shui)稻減產和(he)部(bu)分絕收的投(tou)訴(su)，省(sheng)種(zhong)子管理總站(zhan)分別于9月(yue)12日(ri)和(he)9月(yue)23日(ri)組(zu)織安徽(hui)(hui)農業(ye)大學、安徽(hui)(hui)省(sheng)農科(ke)院、省(sheng)農技推廣總站(zhan)等(deng)部(bu)門的專家進行了田間現場鑒定。專家組(zu)鑒定結論為：種(zhong)植田間出現異常(chang)系稻瘟(wen)病(bing)所(suo)致，主要(yao)原因是(shi)由于孕、抽穗期間低溫連陰(yin)雨，品種(zhong)本身高感(gan)稻瘟(wen)病(bing)，加上(shang)適(shi)期預(yu)防措施不到位，導致該病(bing)暴發。
農(nong)業部(bu)副部(bu)長張桃林(lin)4月14日表示，去年(nian)(nian)年(nian)(nian)景相對(dui)比(bi)較特(te)殊，把品(pin)(pin)種(zhong)(zhong)抗(kang)性(xing)不足問題(ti)顯露(lu)出來(lai)了(le)，今后要加強品(pin)(pin)種(zhong)(zhong)的適應性(xing)評估。“每個(ge)品(pin)(pin)種(zhong)(zhong)有適應的區域，兩優0293品(pin)(pin)種(zhong)(zhong)按照正常(chang)年(nian)(nian)景算，在江淮地(di)區包括(kuo)安徽是適宜的，但是這一品(pin)(pin)種(zhong)(zhong)在品(pin)(pin)種(zhong)(zhong)審定過程當中，有一個(ge)不足之處(chu)就(jiu)是對(dui)稻瘟病(bing)的抗(kang)性(xing)比(bi)較差(cha)，正好去年(nian)(nian)年(nian)(nian)景相對(dui)比(bi)較特(te)殊，所(suo)以它抗(kang)性(xing)不足問題(ti)就(jiu)顯露(lu)出來(lai)了(le)。”
此次鑒(jian)定(ding)專(zhuan)家組(zu)(zu)組(zu)(zu)長、安徽省植物保護總站總農藝師包文(wen)新告訴記(ji)者(zhe)，任何一(yi)個品種(zhong)的(de)發(fa)(fa)病誘(you)因都不是(shi)孤立的(de)，品種(zhong)發(fa)(fa)病抗(kang)性是(shi)第(di)一(yi)要素，天氣氣候(hou)和(he)人為的(de)控制也都會產生影響。隨著種(zhong)群適(shi)應性的(de)變(bian)化，“兩優0293”的(de)確已經(jing)不適(shi)合在淮(huai)河(he)地區種(zhong)植了。
追問三：后續賠償存在哪些問題，為何沒談妥？
記者采訪(fang)(fang)了解到，該事(shi)(shi)件發生(sheng)后，多方積極溝(gou)通賠償(chang)事(shi)(shi)宜(yi)，但經(jing)營(ying)戶(hu)(hu)(hu)未與隆(long)(long)平(ping)高科(ke)達成一致意(yi)見。安徽省種(zhong)子(zi)管(guan)理總(zong)站主要負責(ze)人表示，2014年9月(yue)以來，省種(zhong)子(zi)管(guan)理總(zong)站多次(ci)要求隆(long)(long)平(ping)高科(ke)及安徽辦事(shi)(shi)處負責(ze)人盡快(kuai)跟上訪(fang)(fang)農(nong)戶(hu)(hu)(hu)接觸(chu)，商(shang)量補(bu)(bu)償(chang)事(shi)(shi)宜(yi)。今年2月(yue)14日，應省種(zhong)子(zi)管(guan)理總(zong)站要求，隆(long)(long)平(ping)高科(ke)董事(shi)(shi)長、水稻事(shi)(shi)業部(bu)經(jing)理等人來到合肥協(xie)商(shang)補(bu)(bu)償(chang)農(nong)民損失問題。經(jing)協(xie)商(shang)，隆(long)(long)平(ping)高科(ke)同(tong)意(yi)和上訪(fang)(fang)經(jing)營(ying)戶(hu)(hu)(hu)常秀亮聯系，盡快(kuai)協(xie)商(shang)好補(bu)(bu)償(chang)事(shi)(shi)宜(yi)。
3月16日(ri)，安徽省種(zhong)(zhong)子管理(li)總(zong)站分(fen)別與(yu)常(chang)秀(xiu)亮(liang)和(he)隆平(ping)高科聯系(xi)，常(chang)秀(xiu)亮(liang)要求補償標(biao)準(zhun)不得低于(yu)每(mei)畝(mu)700元(yuan)標(biao)準(zhun)，隆平(ping)高科只(zhi)同意(yi)按(an)每(mei)畝(mu)20－30元(yuan)標(biao)準(zhun)進行補償。因當(dang)時雙(shuang)方對(dui)補償標(biao)準(zhun)存在很大差距，安徽省種(zhong)(zhong)子管理(li)總(zong)站多(duo)次協調，未取得一致意(yi)見。
“在省種子管理總(zong)站(zhan)等部門領導協調下(xia)，4月(yue)初，我們(men)還談過兩次，但隆平高科最(zui)終還是(shi)沒同(tong)意賠(pei)(pei)償。”常秀(xiu)亮4月(yue)10日下(xia)午告訴記者，給農民的(de)保(bao)險理賠(pei)(pei)距(ju)農業(ye)投入的(de)差距(ju)很(hen)大，一畝地(di)絕收才能賠(pei)(pei)償200多元(yuan)，這一理賠(pei)(pei)標準仍是(shi)根據前幾年每畝地(di)的(de)基本(ben)(ben)成本(ben)(ben)核算(suan)的(de)，而如今一畝地(di)的(de)農資(zi)和(he)人力成本(ben)(ben)超(chao)過800元(yuan)。
常秀亮說，當(dang)時遇(yu)到陰雨(yu)天爆發稻瘟(wen)病，抽(chou)穗就成死穗，農民(min)使用任何藥劑也無(wu)法防治。“在我們這里唯獨‘兩優0293’水稻暴發稻瘟(wen)病絕收，其他所(suo)有(you)品(pin)種表現穩產。農民(min)只能眼睜(zheng)睜(zheng)看著水稻一(yi)天天枯死絕收，每(mei)畝(mu)地的投入血本無(wu)歸(gui)。有(you)的種糧大(da)戶(hu)連幾百元的承(cheng)包費都(dou)負擔不起，面臨破產倒閉。事情拖了(le)這么久了(le)，希(xi)望(wang)上級部(bu)門(men)能盡快查(cha)明(ming)真相，幫幫可(ke)憐(lian)的農民(min)。”
追問四：該品種是否存在質量問題和虛假宣傳？
安徽省種子管理總站回應稱，經調(diao)查，隆平高科公(gong)司在(zai)(zai)包裝標(biao)識上，將特征特性(xing)(xing)(xing)中稻(dao)瘟病平均抗性(xing)(xing)(xing)5.6級(ji)印制在(zai)(zai)包裝袋外，而(er)將最(zui)高9級(ji)放置(zhi)在(zai)(zai)內(nei)(nei)標(biao)簽中；同時(shi)，其產(chan)(chan)品單(dan)頁中確(que)實存在(zai)(zai)“矮桿大穗(sui)、抗性(xing)(xing)(xing)更(geng)優、超級(ji)抗倒、穩產(chan)(chan)高產(chan)(chan)”等與(yu)品種審定公(gong)告不相符(fu)的宣(xuan)(xuan)傳內(nei)(nei)容(rong)。蚌埠市工(gong)商質監(jian)局相關(guan)負責人也坦承(cheng)，宣(xuan)(xuan)傳單(dan)頁上標(biao)明(ming)一(yi)般(ban)產(chan)(chan)量800公(gong)斤有(you)“疑點”。
“是否存在違法行為仍待工商部門判定。”安徽省農業主管部門明確表示，今年1月8日－15日，安徽省種子管理總站多次同省工商局聯系，共同商討隆平高科是否涉及虛假宣傳和其他違法經營行為等問題，請求省工商局從工商管理法律法規層面上加以指導，并建議移交事發地工商部門處理。
對公司業績影響或有限
記者基層走訪了解到，盡管農業部(bu)、安(an)徽省農業主(zhu)(zhu)管部(bu)門(men)和隆平高(gao)科(ke)等方(fang)面(mian)均回應稱，安(an)徽萬畝(mu)“隆平稻田”受(shou)災主(zhu)(zhu)要因(yin)特殊年景所致，但該種子公司宣傳過程中存在的(de)“一般畝(mu)產800公斤(jin)以(yi)上”、“超級抗倒(dao)”等存在的(de)“疑點”仍備受(shou)詬(gou)病。
不僅如(ru)此(ci)，此(ci)前該品(pin)種也發生過類似受(shou)災事件，如(ru)公開報(bao)道顯示：2012年，江蘇省(sheng)種植(zhi)的600畝(mu)“兩(liang)優0293”水稻，半個月內突然大面積穗頸腐爛死(si)亡。
受水(shui)稻減產(chan)(chan)絕收事件(jian)影響(xiang)，隆(long)平(ping)高科(ke)股價(jia)在近期雖產(chan)(chan)生(sheng)一定波動，但(dan)一周(zhou)下(xia)來總體平(ping)衡。上海市一家(jia)投資機構(gou)研究(jiu)員翟學亮表示(shi)，4月(yue)9日(ri)(ri)該事件(jian)曝光后，當天公(gong)司股價(jia)下(xia)跌5.12%，報收于(yu)22.98元(yuan)(yuan)，次日(ri)(ri)下(xia)跌1.61%，其中(zhong)跌幅一度(du)超9%，隨后股價(jia)出現反(fan)彈，至14日(ri)(ri)報收于(yu)24.75元(yuan)(yuan)，15日(ri)(ri)下(xia)跌2.3%，報收于(yu)24.18元(yuan)(yuan)，與(yu)事件(jian)前股價(jia)基(ji)本持(chi)平(ping)。“該事件(jian)對公(gong)司股價(jia)短(duan)期波動較(jiao)大(da)，中(zhong)長期影響(xiang)有限。”
北京東方(fang)艾格農(nong)業(ye)咨詢有限公(gong)司資(zi)深分析師馬文峰認(ren)為，隆平高(gao)科股價走勢相對平穩，除了與農(nong)業(ye)主管部門公(gong)開回應、公(gong)司否(fou)定減產絕收事件與種子本(ben)身質量有關(guan)外，還與隆平高(gao)科關(guan)于(yu)“兩優0293”品種的后續(xu)措施息(xi)息(xi)相關(guan)。
輿論關注之下，隆(long)平(ping)高科稱決(jue)定停止(zhi)銷(xiao)售“兩優0293”。針對(dui)農民反映的補償(chang)問題，隆(long)平(ping)高科表示(shi)，災害發生后(hou)，公(gong)司本著(zhu)承擔社會(hui)責任的態度(du)一直積極與受災農戶代表、經銷(xiao)商和農業管理部門進行溝通，探討盡可能的救助方(fang)案，并在分期分批落(luo)實。
不(bu)僅(jin)如此(ci)，隆平高科還擬籌(chou)建(jian)種子行(xing)業災后救(jiu)助(zhu)基金。我國自然災害頻發，農(nong)民應對自然災害的(de)(de)能力和手段有限，現有的(de)(de)保險體系也難以完全保障農(nong)業和農(nong)民的(de)(de)風(feng)險。公司擬從每年的(de)(de)利潤中(zhong)提(ti)取一定比例的(de)(de)資金放(fang)入(ru)基金，對遭受自然災害的(de)(de)農(nong)戶進(jin)行(xing)救(jiu)助(zhu)。
對外界關(guan)注的(de)(de)“兩優(you)(you)0293”品(pin)種對公司財(cai)務的(de)(de)影響，隆平高科認(ren)為(wei)，“兩優(you)(you)0293”2014年銷售收入約700萬元，停(ting)止銷售和后(hou)續處理將會對公司利(li)潤產生(sheng)一定的(de)(de)影響。公司將繼續按(an)照要(yao)求履行信息披露(lu)義(yi)務，并(bing)請廣大投資者注意(yi)投資風險。
根據隆平高科發布的《2014年度業績快報》，2014年度，該公司實現營業收入約18.15億元，營業利潤約2.99億元。業內人士認為，“兩優0293”在2006年通過國審，至今已有9年(nian)，屬于(yu)公(gong)司(si)的(de)老(lao)品(pin)種。目前(qian)，該品(pin)種推廣(guang)面積相對(dui)較小，貢(gong)獻的(de)銷售(shou)收入(ru)在(zai)公(gong)司(si)總銷售(shou)規模的(de)占(zhan)比很小，停止銷售(shou)對(dui)公(gong)司(si)業績(ji)的(de)影響很有限。
“性能(neng)不穩(wen)定或抗性不好的種子品(pin)種，就應該逐步退出(chu)市場。”馬文(wen)峰說，隆平高科停止銷售該品(pin)種稻種的做(zuo)法是值(zhi)得(de)鼓勵的。如(ru)果后續舉措(cuo)到位，救助方案盡快落實，可能(neng)會化(hua)危為機。但若一味推卸責任(ren)，負(fu)面影(ying)響(xiang)可能(neng)會擴散(san)，對公(gong)司業(ye)績將產生(sheng)較大影(ying)響(xiang)。
受訪專(zhuan)家表示(shi)，該事件意(yi)義重大(da)(da)，給(gei)整個種(zhong)(zhong)子行業(ye)敲(qiao)響了警鐘，行業(ye)內(nei)相(xiang)關公司也應梳理自身抗性差、推廣時間(jian)長的(de)品(pin)種(zhong)(zhong)，并加(jia)(jia)大(da)(da)科研投入，強(qiang)化(hua)研發能(neng)力，逐步進行淘(tao)汰、更新，相(xiang)關部門也應加(jia)(jia)強(qiang)品(pin)種(zhong)(zhong)的(de)適應性評估。
記者手記
種子市場亂象叢生 農民“受了災”又“寒了心”
記者近期采訪(fang)發(fa)現，國內(nei)種子市(shi)場亂(luan)象叢(cong)生：五花八(ba)門的(de)“黑種子”“假種子”正不斷流入市(shi)場、在(zai)下(xia)鄉進(jin)村“地毯式(shi)宣(xuan)傳”中(zhong)博得農戶信(xin)任，但(dan)由此給糧(liang)食生產和安(an)全埋下(xia)的(de)隱(yin)患值(zhi)得警(jing)惕。
“全能(neng)(neng)稻”“鐵桿”“噸糧”“十(shi)分(fen)高產”……不論是(shi)農(nong)村(cun)的公路兩(liang)邊，還是(shi)在(zai)(zai)(zai)農(nong)戶(hu)的房(fang)前屋后，甚(shen)至是(shi)在(zai)(zai)(zai)面(mian)包(bao)車(che)身(shen)上(shang)，涉嫌夸大(da)、虛假宣(xuan)傳的宣(xuan)傳單(dan)頁、橫幅隨處可見。在(zai)(zai)(zai)一處農(nong)房(fang)墻壁上(shang)，一家種子公司(si)的宣(xuan)傳橫幅上(shang)赫然寫(xie)著“抗病、抗倒、高產、優質、安(an)全，五項全能(neng)(neng)，十(shi)分(fen)高產”。一位農(nong)民給(gei)記者提供的宣(xuan)傳單(dan)頁寫(xie)著：“國審全能(neng)(neng)稻：開創水(shui)稻品種全能(neng)(neng)時代”。
“宣(xuan)傳得天(tian)花亂墜(zhui)，用起來(lai)(lai)卻改模走樣！難(nan)道就(jiu)沒人管管？”采訪(fang)中，不(bu)少(shao)受災(zai)農民反映，用了(le)這樣的“假黑種子”后(hou)，輕(qing)的減(jian)產(chan)，重的顆粒無收(shou)。對以農田為生(sheng)的農民來(lai)(lai)說，一次減(jian)產(chan)事件就(jiu)等(deng)于白(bai)忙活了(le)半年(nian)，意味著(zhu)半年(nian)沒有收(shou)入，還賠上了(le)畝均800元的成本。
除(chu)了夸大(da)、虛假宣傳外，以此代彼(bi)的“假種(zhong)(zhong)(zhong)子(zi)(zi)”、推廣(guang)未經(jing)(jing)(jing)審定(ding)稻種(zhong)(zhong)(zhong)等(deng)違法違規現象(xiang)也不時發(fa)生。五河縣種(zhong)(zhong)(zhong)子(zi)(zi)管理部門就發(fa)現，由于沒(mei)有(you)品(pin)(pin)種(zhong)(zhong)(zhong)權，一些公(gong)司將其他公(gong)司的種(zhong)(zhong)(zhong)子(zi)(zi)換到(dao)自己的包裝中賣。去(qu)年9月(yue)，經(jing)(jing)(jing)懷(huai)遠縣農(nong)(nong)委立案調查(cha)，安徽地發(fa)農(nong)(nong)業科技(ji)有(you)限(xian)公(gong)司經(jing)(jing)(jing)營(ying)、推廣(guang)未經(jing)(jing)(jing)審定(ding)水(shui)稻品(pin)(pin)種(zhong)(zhong)(zhong)地發(fa)糯(nuo)1號(hao)，且(qie)未按照種(zhong)(zhong)(zhong)子(zi)(zi)生產許可(ke)證的規定(ding)生產種(zhong)(zhong)(zhong)子(zi)(zi)，經(jing)(jing)(jing)營(ying)數量(liang)1.5萬公(gong)斤，導致(zhi)局部地區減產。
顯然，部分企(qi)業(ye)為了追(zhui)逐利(li)益，制假售假，是造成(cheng)種子市(shi)場(chang)亂象的(de)(de)根源之一。但是，作為糧(liang)食安全的(de)(de)根本，理應受到嚴格監管的(de)(de)種子市(shi)場(chang)，為什么亂象屢禁不(bu)止？政府部門履行(xing)的(de)(de)監管職責是否到位？
基層(ceng)農業(ye)(ye)部門反映，確認“假種子(zi)”很難，憑肉眼看不出來(lai)，需(xu)要統(tong)一上報給上級部門，交到專業(ye)(ye)機構做鑒定。“檢(jian)測(ce)麻煩，能夠送檢(jian)的種子(zi)只是一部分。目前對種子(zi)的監管(guan)以外在查(cha)處(chu)為主，這也面臨點多面廣(guang)、人手(shou)有限的難處(chu)。”與(yu)此同時(shi)，還(huan)有一些監管(guan)內容因為缺少執(zhi)法依(yi)據而陷入執(zhi)法難困境。
然而，如果說“確認難”“缺少執法(fa)依據”是種子市場監管(guan)面臨的客觀難題，那么(me)一些監管(guan)部門(men)存在的推諉現象著(zhu)實(shi)令人痛心。不(bu)少農戶反映(ying)，購買(mai)“假(jia)黑種子”導致(zhi)減(jian)產絕(jue)收后，在向當地農業(ye)、工商(shang)等(deng)部門(men)投訴(su)時，屢屢遇(yu)到推諉扯皮情(qing)況，有的甚至直(zhi)接被拒之門(men)外(wai)，讓他們“受了災”“寒了心”。
作(zuo)為糧食安全的(de)(de)(de)(de)根本(ben)和糧食生(sheng)產(chan)的(de)(de)(de)(de)基礎，種(zhong)子(zi)與農民的(de)(de)(de)(de)切(qie)身利(li)益息(xi)息(xi)相(xiang)關，一(yi)旦(dan)出現(xian)問題(ti)損失大、維權(quan)難。因此(ci)，受(shou)訪(fang)人(ren)士呼(hu)吁，必須將種(zhong)子(zi)按照(zhao)特殊流通領域商品(pin)看待，加(jia)強監管(guan)。不(bu)僅(jin)要細化(hua)法(fa)律法(fa)規，提(ti)高(gao)違法(fa)違規成本(ben)。還應對市(shi)場亂象嚴管(guan)重罰，提(ti)高(gao)種(zhong)子(zi)生(sheng)產(chan)企(qi)業(ye)的(de)(de)(de)(de)違法(fa)成本(ben)，讓不(bu)法(fa)分子(zi)望而卻(que)步。
嚴管更(geng)是必不(bu)可少。種子市場(chang)監(jian)管涉及農業、工商、市場(chang)監(jian)管等多(duo)個部(bu)門(men)(men)，只有各部(bu)門(men)(men)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加強聯動執法力度(du)，才(cai)能真正破解監(jian)管中存在的推(tui)諉頑(wan)疾。唯此(ci)，農民遠離“假黑種子”之害或(huo)將(jiang)可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