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聲：俯首躬耕麥田 守望天下糧安
農民日報·中國農網記者 祖祎祎
他被譽為(wei)“當代后稷”，育(yu)成小(xiao)麥(mai)和長穗(sui)偃麥(mai)草遠緣雜(za)交新品(pin)種(zhong)“小(xiao)偃6號”，成為(wei)我國小(xiao)麥(mai)育(yu)種(zhong)的(de)重要(yao)骨(gu)干親本，其衍(yan)生(sheng)品(pin)種(zhong)50多(duo)個，累計推(tui)廣3億多(duo)畝，增(zeng)產(chan)小(xiao)麥(mai)超過150億斤。歷經幾(ji)十年，至今仍在為(wei)農業科技(ji)發展獻計獻策(ce)，聚力(li)攻關，助力(li)我國糧食大幅增(zeng)產(chan)。
他就是中(zhong)國(guo)科(ke)學院(yuan)院(yuan)士、著(zhu)名小麥遺傳育種學家、中(zhong)國(guo)科(ke)學院(yuan)原副(fu)院(yuan)長李振聲。新中(zhong)國(guo)成立(li)75周年之際，李振聲被授予“共和國(guo)勛章”。
突(tu)破遠緣雜交(jiao)瓶(ping)頸培育“小(xiao)偃6號”
1931年，李振(zhen)聲(sheng)(sheng)出生(sheng)于(yu)山東淄博的(de)(de)一(yi)個農民家庭。1948年，難得的(de)(de)機遇，加上對農業生(sheng)產(chan)的(de)(de)熟(shu)悉和熱(re)愛，李振(zhen)聲(sheng)(sheng)開始(shi)了農學(xue)之路。
1956年，為(wei)響應(ying)政府發(fa)出的(de)支援大西北(bei)建設的(de)號(hao)召，李振(zhen)聲與課題組(zu)13位(wei)同志一起，離(li)開北(bei)京到(dao)達位(wei)于陜西關(guan)中(zhong)地區楊凌鎮的(de)中(zhong)國科(ke)學院(yuan)西北(bei)農(nong)業生(sheng)物(wu)研究(jiu)所工作。
為解決當時(shi)關中小(xiao)麥(mai)生產上的疑難雜癥——小(xiao)麥(mai)條(tiao)銹(xiu)病，育(yu)成具有持久抗病性的小(xiao)麥(mai)品種，李振聲提出了使用對病菌(jun)免疫的草種，與小(xiao)麥(mai)進(jin)行(xing)遠緣(yuan)雜交(jiao)的設想。1956年至1964年，李振聲課題組用9年時(shi)間完成了小(xiao)麥(mai)遠緣(yuan)雜交(jiao)第一階段的工作(zuo)——種質創新任(ren)務。
但(dan)李(li)振聲心(xin)里(li)明白，品種間(jian)雜(za)交(jiao)“過(guo)關”，不(bu)等于遠緣雜(za)交(jiao)“成(cheng)功”。發揮出品種間(jian)雜(za)交(jiao)不(bu)可替代(dai)的作(zuo)用(yong)，才(cai)是他追尋的最終目標。
機(ji)會總會留給有準備的(de)(de)人。1964年，氣(qi)候條件特(te)殊，在麥收前連(lian)續40天陰(yin)雨，然(ran)后天氣(qi)突然(ran)暴(bao)晴。在強烈的(de)(de)陽光(guang)和高溫下，試驗田(tian)種植的(de)(de)1000多份雜種幾乎全(quan)部“青干”了，李振聲感到很(hen)失望(wang)。
這時(shi)，在田間偶(ou)然發現一(yi)份種(zhong)質，植株高、穗子小、莖(jing)稈細，但(dan)長勢良(liang)好，顏色正常無病斑(ban)。他驚喜(xi)萬分，“這不(bu)正是我們需(xu)要的(de)長穗偃麥草的(de)抗病抗逆(ni)特性嗎(ma)？農藝性狀不(bu)理想(xiang)是可(ke)以(yi)改造的(de)！”
于是，第二年(nian)(nian)李振聲把它與其他小(xiao)麥進行了(le)大量雜交，得到了(le)“小(xiao)偃(yan)6號”的“祖(zu)父”。1964年(nian)(nian)至1979年(nian)(nian)間，歷(li)時15年(nian)(nian)，經歷(li)了(le)兩輪雜交改良(liang)后，“小(xiao)偃(yan)6號”最終(zhong)被選育(yu)而成(cheng)。
我(wo)(wo)國(guo)著名小(xiao)麥(mai)育種家莊巧(qiao)生院(yuan)士(shi)曾(ceng)評價(jia)：“小(xiao)偃6號”開創了(le)我(wo)(wo)國(guo)小(xiao)麥(mai)遠緣(yuan)雜交品種在生產上(shang)大面積推廣(guang)應用(yong)的先例。
至今為(wei)止，在黃淮流域仍流傳著(zhu)這樣(yang)一句民謠：“要吃面(mian)，種(zhong)(zhong)(zhong)小(xiao)偃”，這充(chong)分表達(da)(da)了農民對它的(de)(de)贊譽和喜愛(ai)。1985年(nian)，“小(xiao)偃6號(hao)”在我國10個省(sheng)(sheng)市(shi)推廣(guang)，年(nian)種(zhong)(zhong)(zhong)植面(mian)積1000萬畝以上(shang)，作(zuo)為(wei)陜西省(sheng)(sheng)小(xiao)麥骨干品種(zhong)(zhong)(zhong)長達(da)(da)16年(nian)之(zhi)久，是當地種(zhong)(zhong)(zhong)植時間最長的(de)(de)自育小(xiao)麥品種(zhong)(zhong)(zhong)，這項(xiang)在小(xiao)麥育種(zhong)(zhong)(zhong)領域的(de)(de)開創性工(gong)作(zuo)獲得國家科(ke)技發明一等獎。
小麥與長(chang)穗偃麥草雜交育(yu)種(zhong)(zhong)雖然成功了(le)，但花費了(le)24年之久，是常規育(yu)種(zhong)(zhong)的3倍(bei)，別人很難(nan)重復(fu)，必須尋找捷(jie)徑。李振聲(sheng)將非(fei)整倍(bei)體小麥“中國春”單體系統的經驗，運(yun)用于小麥遠緣雜交，創建(jian)了(le)藍粒小麥和染色(se)體工程(cheng)(cheng)育(yu)種(zhong)(zhong)新(xin)系統，將遠緣雜交育(yu)種(zhong)(zhong)過程(cheng)(cheng)縮短至3年，大(da)幅提升(sheng)了(le)育(yu)種(zhong)(zhong)效率。
回應“誰來(lai)養活中國”的世界之問
在從(cong)事小麥育種研究(jiu)的同時，李(li)振聲在農業(ye)宏觀(guan)研究(jiu)方面也卓(zhuo)有成效，其研究(jiu)成果受到政府有關部門的高度(du)重視(shi)和社會的廣(guang)泛關注。
1987年(nian)6月，李振聲(sheng)受命(ming)調回北(bei)京(jing)，擔(dan)任中國(guo)科(ke)學(xue)院(yuan)副院(yuan)長，協助周光召院(yuan)長管理生物局和農業項目管理辦公(gong)室工(gong)作。當時，正(zheng)值我國(guo)實行家庭承(cheng)包(bao)經營，在促進我國(guo)糧(liang)食(shi)產量連(lian)續6年(nian)快(kuai)速增長后，出現3年(nian)徘徊不(bu)前，而人(ren)口卻增加了4895萬(wan)人(ren)，國(guo)家正(zheng)急于尋找糧(liang)食(shi)增產的突破口。
為國家糧食增產作貢獻，這成為周光召交給李振(zhen)聲的首要任務(wu)。
隨(sui)后，李振聲與院(yuan)內其他(ta)專(zhuan)家一(yi)起，在各地(di)(di)(di)(di)試驗(yan)基地(di)(di)(di)(di)實(shi)地(di)(di)(di)(di)考察，與地(di)(di)(di)(di)方政(zheng)府和(he)農民(min)開展(zhan)座談(tan)，經過3個月的(de)(de)仔(zi)細調查后，提(ti)出(chu)了(le)在黃淮海(hai)地(di)(di)(di)(di)區進行中低(di)產田(tian)治理的(de)(de)建議，并(bing)組織(zhi)25個研究所的(de)(de)400多名科技人(ren)員，帶隊投入冀、魯、豫、皖四(si)省(sheng)，與地(di)(di)(di)(di)方政(zheng)府和(he)科技人(ren)員合作開展(zhan)了(le)包(bao)括(kuo)鹽堿地(di)(di)(di)(di)、沙(sha)荒地(di)(di)(di)(di)和(he)澇洼地(di)(di)(di)(di)的(de)(de)大規模中低(di)產田(tian)治理，工(gong)作基地(di)(di)(di)(di)分(fen)布(bu)在8個市和(he)4個縣，約(yue)2000多萬畝土地(di)(di)(di)(di)。這份歷史上(shang)成效卓越的(de)(de)工(gong)作，被后人(ren)稱為農業科技“黃淮海(hai)戰(zhan)役”。
6年后，當我(wo)國糧食總產(chan)量(liang)達到9000億斤時，黃淮海(hai)地區的(de)(de)增產(chan)數量(liang)達到了504.8億斤。“黃淮海(hai)戰役(yi)”不僅(jin)為(wei)促進我(wo)國糧食增產(chan)發(fa)揮(hui)了帶動作(zuo)用，其(qi)間彰顯出的(de)(de)“黃淮海(hai)精神”在科學(xue)(xue)院廣為(wei)傳頌(song)，其(qi)實(shi)質就是科技人員(yuan)艱苦奮斗(dou)的(de)(de)獻身精神、協(xie)作(zuo)攻關的(de)(de)團隊(dui)精神、深入實(shi)際的(de)(de)務(wu)實(shi)精神、持之以恒的(de)(de)科學(xue)(xue)精神。
在(zai)伏案埋頭為我(wo)國(guo)糧食(shi)生(sheng)產努力工作的同時，李振聲還用科學的精神和分(fen)析，以權威的聲音，向(xiang)世界傳遞(di)著中(zhong)國(guo)真實的糧食(shi)生(sheng)產情(qing)況。
2005年4月(yue)22日，在(zai)博(bo)鰲亞洲論壇“中國(guo)(guo)和平崛起與亞洲的新角色”圓桌會議(yi)上，李振聲以“誰來養活(huo)(huo)中國(guo)(guo)？——自(zi)己養活(huo)(huo)自(zi)己”為(wei)題作報告(gao)，以我國(guo)(guo)近(jin)15年農(nong)業發展的事實(shi)回(hui)答了美國(guo)(guo)世界觀察(cha)研究所所長萊斯特(te)·布朗提(ti)出(chu)的“誰來養活(huo)(huo)中國(guo)(guo)？”的問題。
繼(ji)農業科(ke)技“黃淮海(hai)戰役”之(zhi)后，李振(zhen)聲(sheng)即與中國科(ke)學院的(de)(de)農業專家(jia)籌(chou)劃組織“渤(bo)海(hai)糧倉”預(yu)研工作。2011年，他提(ti)出建(jian)設(she)“渤(bo)海(hai)糧倉”，向鹽堿地要糧；2013年“渤(bo)海(hai)糧倉科(ke)技示范工程(cheng)”正式啟動，實現環渤(bo)海(hai)地區5年增糧200多億斤；2020年，年近90歲(sui)的(de)(de)李振(zhen)聲(sheng)又提(ti)出建(jian)設(she)“濱(bin)海(hai)草(cao)帶”的(de)(de)設(she)想，以確保我(wo)國飼料糧安(an)全……幾十(shi)年來(lai)，李振(zhen)聲(sheng)一直在(zai)以拼(pin)搏創(chuang)新(xin)的(de)(de)實際行動和持之(zhi)以恒(heng)的(de)(de)科(ke)學精(jing)神，回應著(zhu)“誰來(lai)養活中國”的(de)(de)世界之(zhi)問。
堅守初心做(zuo)薪火相(xiang)傳領路人
日復(fu)一日，深(shen)耕麥(mai)田，李(li)振聲(sheng)取得了多(duo)項斐然成就(jiu)——1985年(nian)獲(huo)國(guo)家(jia)科技發明一等(deng)獎，1988年(nian)獲(huo)陳嘉庚農業(ye)(ye)科學(xue)獎，1995年(nian)獲(huo)何梁何利科學(xue)與進步獎，2005年(nian)獲(huo)首屆“中華農業(ye)(ye)英(ying)才(cai)獎”，到(dao)2006年(nian)度(du)獲(huo)得國(guo)家(jia)最高科學(xue)技術獎。2014年(nian)，李(li)振聲(sheng)獲(huo)得改革開放以(yi)來“中國(guo)種業(ye)(ye)十(shi)大功勛人物”榮譽。
對于李(li)振聲來(lai)說，雖然(ran)在農業領域已獲(huo)得多項卓著成(cheng)果，成(cheng)為受人(ren)景仰的(de)(de)業界前輩，但他(ta)卻始(shi)終樸素(su)、謙和，保持著農民(min)情(qing)懷。李(li)振聲課題組的(de)(de)副研究員鄭琪曾說：“李(li)先生養(yang)成(cheng)了節儉的(de)(de)生活習慣，他(ta)總是覺得吃什么都可以(yi)，而且從不浪(lang)費。”
在(zai)李振(zhen)聲家中，簡潔(jie)的客廳(ting)墻上掛著一(yi)個相框，其中寫的是他的自律(lv)格言“嚴(yan)以律(lv)己，寬以待(dai)人(ren)，大處著眼，小(xiao)處著手”。這正(zheng)是李振(zhen)聲多(duo)年來在(zai)做學(xue)問和做人(ren)上所追求的境界。
李振聲教導學生，不僅傳(chuan)授前人的知識，更注重培養學生提出問題(ti)、認(ren)識問題(ti)和(he)解(jie)決問題(ti)的能力。他尊重前輩、團結同(tong)行、提攜后者，培養了一大(da)批年輕的學術帶頭人和(he)科技骨干。
李(li)振聲一輩子與小麥結(jie)緣，最愛談的(de)(de)也(ye)是(shi)小麥。如今，李(li)振聲已經(jing)90多(duo)歲高齡，依舊與小麥為伴。守望麥田，拯(zheng)救(jiu)麥田，他(ta)是(shi)帶(dai)(dai)領(ling)中華民(min)族走出饑荒的(de)(de)領(ling)路(lu)人，也(ye)是(shi)帶(dai)(dai)領(ling)廣大勞動人民(min)走向富足的(de)(de)民(min)族脊梁。
曾有記者(zhe)問李振聲(sheng)：“75歲之后，您給自己定的任務是什么？”他說：“要繼續著力培養青年一(yi)代，促進他們的工(gong)作有更大發展。”
他最重視的依然是科技人才培養工作，當時他提筆寫下“老一代育種家要做好傳幫帶，中青年育種工作者要接過接力棒，推動農業科技發展更上一層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