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中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分析報告（一）
——基于中國農民合作社500強的調查
來源：農民日報 作者：高楊 魏廣成 曹斌 關仕新 2023年12月27日
【卷首語】2023年是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的開局之年，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起步之年。廣大農民專業合作社不斷提升經營能力，加大聯農帶農力度，優化產業結構，強化科技創新，提升規范化水平，總體呈現良好發展勢頭，質量效益穩步提高，服務帶動效應持續增強，為加快建設農業強國，推進鄉村全面振興貢獻了重要力量。
農民專業合作社（以下簡稱“合作社”）是現代農業經營體系的重要主體之一，是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建設農業強國的重要載體和關鍵抓手。近年來，我國合作社保持良好發展勢頭，呈現出服務水平提升、產業結構優化、規范水平提高、社會功能強化等特征，不斷向高質量發展邁進。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時代背景下，合作社在穩產保供、帶農增收、完善產業鏈條等方面的作用更加突出。截至2023年10月底，全國登記在冊的合作社數量為221.6萬家，組建農民專業合作社聯合社（以下簡稱“聯合社”）1.5萬家。
《2023中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分析報告（一）——基于中國農民合作社500強的調查》由農民日報社《2023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評價》課題組發布。該報告基于中國農民合作社500強（以下簡稱“500強合作社”）相關數據，綜合分析合作社的規范化經營、惠農帶農、規模經營、誠信經營等情況，對其進行整體畫像，為相關政策制定和社會各界觀察農民合作社提供參考和窗口。
基本情況
從地區和類型看，500強合作社分布于26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涵蓋種植、服務、養殖三大類合作社，具有較強的代表性。500強合作社中，東部地區239家，占比為47.80%；中部地區155家，占比為31.00%；西部地區106個，占比為21.20%。500強合作社排在前五位的省份分別為，山東（156家）、安徽（73家）、湖北（59家）、江蘇（29家）、新疆（23家）。從業務類型看，500強合作社中，種植類合作社共390家，占比為78.00%；養殖類合作社共63家，占比為12.60%；服務類合作社共47家，占比為9.40%。
圖1 500強合作社地區分布
從是否入選各級農民專業合作社示范社（簡稱“示范社”）情況看，500強合作社以國家級與省級示范社為主。500強合作社中有256家國家級示范社，占500強合作社的51.20%。國家級示范社中，東部地區共96家，占比為37.50%；中部地區共93家，占比為36.30%；西部地區共67家，占比為26.20%。從成立年限看，500強合作社平均成立年限為11年。
發展特征
（一）經營規模適度拓展，組織優勢不斷強化
近年來，我國合作社經營規模適度拓展，成員數量不斷增加，越來越多的合作社加入聯合社，合作社推動小農戶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的作用日益明顯。首先，合作社吸納成員數量不斷增加，成員類型更加多元，既包括小農戶，也包括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從成員數量來看，500強合作社2022年平均在冊成員數為233個，較上一年增長9.62%。分區域看，中部地區、東部地區、西部地區合作社在冊成員數分別達到322個、185個、212個，中部地區在冊成員數較全國平均水平高38.10%。從成員構成來看，500強合作社成員中家庭農場成員數量穩步增加。2022年社均家庭農場成員數量為9.73家，近兩年年均增長18.75%。分區域看，西部地區、中部地區和東部地區合作社家庭農場成員數量分別達到12.53個、11.62個、7.83個，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數量較高；分行業看，養殖類、服務類、種植類合作社分別為16.38個、8.81個、7.85個，養殖類合作社的家庭農場成員數量較高。
合作社加入聯合社實現高層次的合作，是解決單個合作社“小、散、弱”問題、擴大自身規模、發揮組織優勢的重要探索。近年來，越來越多的500強合作社選擇加入聯合社。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加入聯合社的數量為268家，占500強合作社總數的53.60%，數量較2021年增長7.63%，加入聯合社的平均年限為5.78年。從經營收入來看，2022年，500強合作社社均經營收入為2459.99萬元，較2021年增長10.89%。分區域來看，中部、東部、西部地區的合作社社均經營收入分別為3274.42萬元、2252.74萬元和2270.65萬元。分行業看，養殖類、種植類、服務類合作社社均經營收入分別為4425.54萬元、2270.65萬元和1396.43萬元。隨著500強合作社經營規模拓展，入社成員數量增多，積極加入聯合社，其組織化、規模化優勢將進一步強化。
表1 500強合作社規模化發展情況
（二）聯農帶農力度加大，助農增收作用明顯
近年來，500強合作社通過盈余返還、統一采購和銷售等多種形式帶動農戶與脫貧戶，有效發揮了助農增收的作用。500強合作社按交易量或交易額返還額持續提升。2022年500強合作社按交易量或交易額返還額總數為146251.38萬元，較2021年增加6.80%。分地區看，中部地區合作社按交易量或交易額返還的金額最高，社均為242.49萬元，東部和西部合作社社均按交易量或交易額返還的金額分別達到182.32萬元和161.51萬元；分行業看，養殖類合作社按交易量或交易額的返還金額最高，達到405.25萬元，服務類和種植類按交易量或交易額的返還金額分別達到229.81萬元和158.36萬元。（詳見圖2）。2022年，500強合作社統一銷售農產品總數、統一采購農資總數分別為1111085.74萬元和357926.36萬元，近兩年年均增長率分別達到12.37%和7.87%。表明500強合作社在為農戶統一采購農資、銷售農產品中的作用正逐步增強。分地區看，東部地區合作社比例最高，達到了79.79%，高出地區平均水平1.96%；分行業看，養殖類合作社的比例最高，達到84.05%，高出行業平均水平6.22%。
500強合作社通過交易量返還、統一采購農資、統一銷售農產品等“一次讓利”與“二次返利”相結合的聯農帶農機制，有效帶動小農戶和脫貧戶增收。2022年，500強合作社社均服務帶動農戶數達1781戶，近兩年年均增長率11.76%。其中，分地區看，東部地區合作社社均服務帶動農戶數最多，達到1863戶；分行業看，服務類合作社社均服務帶動農戶數最多，達到4495戶。500強合作社社均帶動脫貧戶136戶，中部地區合作社社均帶動脫貧戶數量最多，達到157戶；相比其他類型合作社，服務類合作社社均帶動脫貧戶也具有較強的優勢，社均帶動脫貧戶280戶，高于同類平均水平105.88%。2022年，500強合作社成員年均收入為6.24萬元，比同村居民高出44.38%。在聯農帶農、助農增收方面，合作社始終發揮出重要的組織帶動作用。
圖2 500強合作社社均按交易量盈余返還額 單位：萬元
（三）產業鏈條不斷延伸，融合發展多元探索
近年來，我國合作社業務從單一種植養殖環節逐步延伸到技術、倉儲、加工、銷售等多個環節，開展農產品加工，投資興辦企業，有效提升了合作社的帶動能力。500強合作社廣泛開展農產品加工業務，2022年500強合作社社均農產品加工銷售收入為1093.77萬元，占經營總收入的比重為46.75%，較2020年增長36.83%。分地區看，中部地區、東部地區、西部地區合作社社均農產品加工銷售收入，分別為1748.77萬元、715.62萬元、988.62萬元，其中中部地區最高，高于平均水平59.88%；分行業看，種植類、養殖類、服務類合作社社均農產品加工銷售收入分別為1055.63萬元、1993.88萬元、203.77萬元，其中養殖類最高，高于平均水平82.29%。
投資興辦企業是近年來各地合作社產業經營方式融合發展的創新性探索。從數據來看，500強合作社投資興辦企業表現出良好的發展勢頭，2022年500強合作社有143家投資興辦企業，社均投資額為115.5萬元，較上一年增長22.65%，高出2021年增長率18.62%。在盈利能力方面，2022年，500強合作社社均可分配盈余為293.09萬元，近兩年年均增長14.73%，其中養殖類合作社最高達到567.84萬元，種植類合作社和服務類合作社分別達到255.79萬元、233.50萬元；分地區看，中部地區合作社可分配盈余最高，達到了353.42萬元，西部地區社均可分配盈余為336.13萬元，東部地區社均可分配盈余為234.63萬元。從資產總額與固定資產金額看，2022年，500強合作社平均資產總額與平均固定資產分別達到1827.99萬元和974.51萬元，分別較2021年增長9.37%和8.70%，東部地區平均資產總額與平均固定資產分別為1524.71萬元和998.40萬元，中部地區分別為2182.90萬元和1050.65萬元，西部地區分別為1989.97萬元和809.55萬元。從近兩年增速來看，西部地區合作社平均資產總額與固定資產增速較快，近兩年年均增長率分別達到20.66%和16.15%，高于東部地區的5.60%、8.28%和中部地區的14.46%、7.42%。這表明，500強合作社通過開展農產品加工、投資興辦企業等方式延長農業產業鏈正發揮顯著作用，在盈利能力、資產規模等方面也取得了明顯成效。
（四）研發創新穩步增加，積極參與市場競爭
2022年500強合作社立足自身資源稟賦，重視科技創新，在申請新專利、新技術和質量認證，開展農產品電商，創新經營模式等方面加大投入力度，展現出積極參與市場競爭的蓬勃面貌。從產品生產來看，500強合作社更加注重新技術研發和申請綠色食品、有機產品認證。2022年，500強合作社獲得專利、植物新品種的數量合計486件，較2020年增加149件。分地區看，中部地區合作社獲得專利、植物新品種的數量較多，合計216件，占比超過一半；分行業看，種植類合作社獲得專利、植物新品種的數量最高，達到416件，占比為85.6%。500強合作社還積極申請綠色食品、有機產品認證，堅持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提高農產品質量。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有238家合作社獲得了綠色食品、有機產品等質量認證證書，近兩年年均增長11.5家。其中，53.59%的種植類合作社獲得了綠色食品、有機產品等認證。
500強合作社順應農產品電商發展趨勢，積極開展電子商務，近兩年農產品電商銷售額迅速增長。2022年，500強合作社社均電商銷售額為240.32萬元，較2020年增長88.68萬元，近兩年年均增長率達到25.89%。分地區看，中部地區合作社社均電子商務銷售額高于平均水平，達到425.06萬元，東部地區合作社社均電子商務銷售額為158.63萬元，西部地區合作社社均電子商務銷售額為154.36萬元，分別較前一年增長14.77%、23.32%和44.81%。分行業看，養殖類合作社社均電子商務銷售額達到512.30萬元，種植類合作社社均電子商務銷售額次之，達到221.96萬元，服務類合作社社均電子商務銷售額為28.07萬元。可見農民合作社業務貫穿生產環節和銷售環節，正通過不斷學習新技術、新方法和創新經營方式，來積極參與市場競爭。
表2 500強合作社創新發展情況
（五）規范化建設取得成效，黨組織引領作用增強
500強合作社規范化建設取得成效，合作社運行機制逐步完善，議事程序更加規范，財務社務管理公開透明，有效保障了成員的合法權益，發展質量顯著提升。在民主管理方面，500強合作社普遍意識到召開成員大會的重要性，500強合作社重要事項由成員大會決定，內部管理更加規范。在收入分配方面，從按交易量分配比例看，2020年—2022年，500強合作社社均按交易量或交易額返還盈余的比例保持在60%以上，符合合作社法對盈余分配制度的規定。在稅務管理方面，從報稅情況看，2020年—2022年，當年度提交稅務年報的合作社比例在97%以上，分別達到了97.20%、97.20%和97.60%。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通過第三方會計公司報稅、合作社財務報稅的合作社數量分別為140家和349家，占合作社總數的28.00%和69.80%。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財務管理軟件由合作社財務人員操作、第三方會計公司操作的合作社數量分別為334家和129家，占比分別為66.80%和25.80%。2022年，500強合作社民主管理程度加強，盈余分配方式科學，按規定提交年度稅務報告，管理規范化程度顯著提升。
合作社在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農民素質提升、農村社會治理等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500強合作社積極推動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與村集體簽訂合同發展特色產業的合作社比重由2020年的53.00%增至2022年55.20%。500強合作社注重農民素質提升，廣泛開展農民培訓活動，2022年社均每年組織培訓8.31次，近兩年年均增長率達到15.12%。500強合作社注重與村“兩委”合作，引入村干部精英作為合作社理事會、監事會成員，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平均合作社理事會、監事會成員擔任村干部的比例為18.15%，較2020年提高0.33個百分點。500強合作社中在冊成員中黨員平均數量由2020年的12名增至2022年的15名。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已經成立基層黨組織的合作社為162個，占總數比重為32.40%，較2020年增加3.2個百分點。隨著基層黨組織建設的不斷強化，黨組織在帶動500強合作社發展農村集體經濟、開展農民培訓等方面發揮了日益重要的作用。
圖3 500強合作社黨組織建設與集體建設發展情況
（六）財政支持精準發力，發展環境持續優化
各級主管部門高度重視合作社發展，通過政策優惠、資金支持、展銷推介等方式支持合作社高質量發展。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有255家合作社獲得了財政扶持資金，占合作社總數的51.00%。500強合作社社均獲得財政扶持資金36.23萬元，比2020年增加29.21%，近兩年年均增長率達到13.67%。分行業看，種植類合作社社均財政扶持資金達到40.19萬元，養殖類、服務類分別為20.51萬元、24.46萬元。2022年，合作社輔導員到500強合作社平均輔導次數為8.55次，近兩年年均增長4.06%。2022年，500強合作社社均參加政府組織的展銷推介會3.12次，近兩年年均增長21.81%，較2020年高出1.02次。
各類金融機構為農民合作社發展提供了資金支撐。2022年，500強合作社貸款余額為117.50萬元，較上一年增長13.69%，近兩年年均增長率均超過15%，分地區看，西部、中部、東部地區合作社貸款余額分別達到181.83萬元、155.26萬元和64.49萬元；分行業看，養殖類、種植類、服務類合作社貸款余額分別達到174.67萬元、112.66萬元和81.09萬元。隨著深入實施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提升行動的開展和社會各界對合作社的關注提升，合作社的發展環境將進一步優化。
表3 500強合作社獲得政策支持情況
問題與建議
（一）存在問題
合作社通過組織、服務農民“抱團”參與市場競爭，在建設現代農業、推動鄉村振興中發揮了積極作用，但也面臨著產業鏈條較短、科技創新能力不足、融資依舊困難等問題和挑戰。
一是產業鏈條較短。合作社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必須通過向產后加工領域延伸來提升競爭力，實現效益增值。2022年，500強合作社平均加工銷售收入占比雖有提升，但仍不足一半，僅為46.75%。從事電子商務、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等新產業新業態的合作社占比不高。二是科技創新能力普遍不足。盡管500強合作社社均獲得專利、植物新品種數量逐年增加，但2022年獲得專利、植物新品種的合作社數量只有117家，在500強合作社中占比僅為23.4%，主要集中在種植類合作社，養殖類合作社和服務類合作社研發和創新投入較為欠缺。三是合作社獲得有效金融支持不足。一方面，合作社獲得外部金融支持不足。雖然合作社獲得金融支持比例連年增長，但2022年500強合作社中仍有一半以上未獲得貸款，在調研中發現，合作社對金融服務的需求仍未有效得到滿足。另一方面，通過內部融資解決資金問題的合作社占比不足一半，僅為30.8%。
（二）相關建議
推動合作社實現高質量發展，需多方發力，久久為功。重點要在支持合作社推進一二三產融合發展、提升合作社科技水平、破解合作社融資難題等方面下功夫。一是充分發揮財政資金支持作用，扶持引導合作社向產后領域延伸。支持合作社農產品加工、倉儲物流、品牌宣傳等關鍵能力建設，積極拓展互聯網、電子商務、鄉村旅游等新產業新業態，不斷延伸農業產業鏈條，提升價值鏈層級。二是加強合作社科技人才培育與引進工作，鼓勵合作社與高等院校、科研院所開展廣泛的產學研合作。推廣“科技小院”模式，推動合作社隊伍年輕化、現代化，支持有條件的合作社成立科技試驗站，鼓勵合作社從事品種研發、技術改良等創新活動。三是繼續推進金融服務向鄉村延伸，惠及更多合作社。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合作社資金信貸投入力度，完善合作社信用評價制度，為合作社打造擔保貸款、土地承包經營權抵押貸款、訂單農業貸款等特色貸款服務，建立多層次、多形式的合作社信用擔保體系。
（作者單位：高楊 關仕新 農民日報社；魏廣成 中國農業科學院農業經濟與發展研究所；曹斌 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