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中國種業：翻身仗怎么打？
半月談記者 徐寧
今年的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打好種業翻身仗。高層會議多次強調種子是農業的“芯片”，并下決心開展種源“卡脖子”技術攻關。小小一顆種子，為何用“卡脖子”來描述?種業翻身仗又該怎么打?
工人在采收大豆 郭程 攝
摸家底： 橄欖形態差異大
細摸(mo)中國(guo)種(zhong)業的(de)家底，可以用一個橄(gan)欖來形容。
農業農村部的數據顯(xian)示，我國(guo)水稻、小麥兩大口(kou)糧作物品種(zhong)(zhong)100%自給，已形成比(bi)較健全(quan)的良種(zhong)(zhong)繁育和推廣體(ti)系(xi)，育種(zhong)(zhong)水平在(zai)(zai)國(guo)際上具有優勢。而像(xiang)家庭常購的黃羽肉雞、蛋雞、鴨子、鯉魚(yu)、鯽魚(yu)等，國(guo)產育種(zhong)(zhong)也具有較強競爭力，能滿足國(guo)內基本(ben)消費需(xu)求。可以說(shuo)，我國(guo)在(zai)(zai)口(kou)糧方(fang)面稱(cheng)得上絕對(dui)安全(quan)。
位于橄欖腰部的是包括玉米、大豆、生豬、肉牛、肉羊、鱈魚、羅非魚以及諸多蔬菜品種的種子。對這類數量龐大的種子品類，我國具備一定育種能力，解決了“有沒有”的問題，但質量上仍不高不強。
比如，玉米、大豆的單產水平還比較低，不到世界先進水平的60%。像黃瓜之類的國產良種已占有大部分國內市場，卻在部分高端品種如無刺黃瓜方面遜于國外品種。
對(dui)(dui)于(yu)這類種子，目前主要目標(biao)(biao)在(zai)于(yu)提升(sheng)市場競爭力。“十四五”期間，相關種子的(de)繁育能力要對(dui)(dui)標(biao)(biao)世界先(xian)進水平，解決大(da)而(er)不強(qiang)的(de)問題。
特(te)別亟待提(ti)升的(de)，是少(shao)量位于橄欖(lan)底部(bu)的(de)、幾乎完(wan)全依靠國(guo)外種(zhong)(zhong)(zhong)苗(miao)的(de)品類。我們常吃的(de)快餐店炸雞(ji)所使(shi)用的(de)白(bai)羽肉雞(ji)祖代種(zhong)(zhong)(zhong)雞(ji)，家常菜常用的(de)白(bai)色(se)金針(zhen)菇種(zhong)(zhong)(zhong)子(zi)，部(bu)分(fen)專門適用于蔬菜大棚種(zhong)(zhong)(zhong)植(zhi)的(de)種(zhong)(zhong)(zhong)子(zi)等，主要依賴進(jin)口。國(guo)外一旦斷供(gong)，將(jiang)對相關產業帶(dai)來(lai)較大影響。
種業為何如此重要?
梳理過后，有人可(ke)(ke)能(neng)會想(xiang)，既然基本口糧無虞，即(ji)使國外種企限制(zhi)高端(duan)種子(zi)的(de)對(dui)華出(chu)口，我們最多是可(ke)(ke)選的(de)品類少一點，為什么仍要如此關注種業(ye)發(fa)展呢?其(qi)實，打(da)好種業(ye)翻身仗(zhang)，不止為避免在(zai)關鍵領域被“一劍封喉(hou)”，也是為提升(sheng)農業(ye)發(fa)展速度、質(zhi)量和(he)效益。
作為重要(yao)的農作物，2020年，我(wo)國(guo)玉米(mi)單(dan)產421公斤/畝，美(mei)國(guo)為735公斤/畝。單(dan)產上(shang)的差異導致國(guo)內玉米(mi)在產量和(he)價格上(shang)處于雙(shuang)重劣勢(shi)。如果長期無法(fa)自行培育高產種子(zi)，我(wo)們就難以用更少投入實現更多產出(chu)，對進口玉米(mi)的依賴程度也(ye)會加劇，不利(li)于國(guo)內農產品市場(chang)的價格穩定(ding)。
“洋種子(zi)”價格遠高(gao)于國(guo)內種子(zi)，也增加了(le)種植(zhi)(zhi)戶(hu)負擔。比如老百(bai)姓餐桌上常見(jian)的(de)白(bai)蘿(luo)卜(bu)，其(qi)洋種子(zi)價格是(shi)國(guo)內的(de)20多倍，但因品(pin)相好，汁多渣少、耐儲(chu)藏，洋蘿(luo)卜(bu)比本(ben)地蘿(luo)卜(bu)品(pin)種更(geng)受(shou)歡迎。有的(de)地方(fang)種植(zhi)(zhi)辣椒時，昂貴的(de)進口種子(zi)一(yi)粒一(yi)粒擺，生怕浪費。這足以說明，打好種業翻身仗，不僅關(guan)乎“菜籃子(zi)”，更(geng)關(guan)乎種植(zhi)(zhi)戶(hu)降本(ben)增收。
打好種(zhong)業翻身(shen)仗，還有助于保護本(ben)土(tu)(tu)種(zhong)質資(zi)源。過去，由于自主(zhu)創(chuang)新能力弱(ruo)，重改良(liang)輕育種(zhong)，本(ben)土(tu)(tu)品種(zhong)競爭不過進口(kou)品種(zhong)，導致部分地方(fang)土(tu)(tu)種(zhong)資(zi)源數(shu)量銳減(jian)，有的(de)(de)甚至面臨消(xiao)(xiao)失(shi)風險(xian)。據統計(ji)，我國主(zhu)要糧食作物地方(fang)品種(zhong)的(de)(de)數(shu)目(mu)，1956年有11590個，2014年則僅剩3271個，消(xiao)(xiao)失(shi)比例高達71.8%。可見，保種(zhong)工作已(yi)關乎基因庫的(de)(de)完整性。
打好種業翻身仗，更是推動核心技術創新轉化的關鍵依托。一顆高附加值的種子背后，凝聚著基因編輯、合成生物學、人工智能等眾多前沿科技，經由種子研發所積累下的新技術、新經驗，同樣可用于其他高科技領域，這有利于我國在新一輪科技革命中找到技術突破的落腳點，促進基礎研究成果轉化落地。
謀定路線圖，翻身仗這樣打
如何(he)打好種(zhong)業翻(fan)身仗?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劃定了路線(xian)圖，其中第一條就是加強(qiang)農業種(zhong)質資源保護(hu)開發(fa)利用。
搞好農業種(zhong)質資(zi)源普查工作，收集、保護(hu)好種(zhong)質資(zi)源，是育種(zhong)有米下炊的前提。1970年，袁隆平(ping)科研(yan)團隊在(zai)海南(nan)發現一株長相異(yi)常的野生(sheng)稻(dao)“野敗(bai)”，方才逐步(bu)成功(gong)培育出(chu)三系雜交水稻(dao)。
我國(guo)(guo)(guo)是(shi)(shi)種(zhong)(zhong)質(zhi)資(zi)源(yuan)大國(guo)(guo)(guo)，但不是(shi)(shi)種(zhong)(zhong)質(zhi)資(zi)源(yuan)強國(guo)(guo)(guo)。目前我國(guo)(guo)(guo)保存(cun)的(de)(de)農(nong)作物種(zhong)(zhong)質(zhi)資(zi)源(yuan)總量(liang)突破52萬份，但完(wan)成資(zi)源(yuan)精準鑒定的(de)(de)不到10%，真正有(you)用的(de)(de)基因(yin)還沒被完(wan)全(quan)挖掘。未(wei)來3年(nian)，農(nong)業農(nong)村(cun)部將(jiang)部署開(kai)(kai)展全(quan)國(guo)(guo)(guo)農(nong)業種(zhong)(zhong)質(zhi)資(zi)源(yuan)普查工作，摸清家底，開(kai)(kai)展搶救性(xing)收集(ji)保存(cun)，這是(shi)(shi)實現我國(guo)(guo)(guo)種(zhong)(zhong)源(yuan)自主可(ke)控(kong)的(de)(de)根本(ben)要求(qiu)。
農業農村部有關負責人透(tou)露，目(mu)前畜禽種(zhong)質資(zi)源庫(ku)(ku)正在立(li)項，海洋漁業種(zhong)質資(zi)源庫(ku)(ku)已(yi)經開建。新(xin)的農作物種(zhong)質資(zi)源庫(ku)(ku)今年(nian)8月份(fen)將建好，建成后保存能力達到150萬份(fen)，位居(ju)世界(jie)第一。
加(jia)強知(zhi)識產權(quan)保護，也是重要一環(huan)。一些學者耗費十余年心血研發出(chu)的(de)(de)新(xin)(xin)品種，剽竊(qie)者稍加(jia)模(mo)仿、修飾，就攫取了(le)成果，這對科研人(ren)員積極性打(da)擊極大(da)。近(jin)期，最高人(ren)民(min)法(fa)(fa)院(yuan)就審(shen)理侵(qin)害植物新(xin)(xin)品種權(quan)糾紛(fen)案件司法(fa)(fa)解釋向(xiang)社會公(gong)開征求意(yi)見，其中一大(da)目的(de)(de)就是在(zai)未來加(jia)大(da)對知(zhi)識產權(quan)違法(fa)(fa)侵(qin)權(quan)的(de)(de)執法(fa)(fa)力度，營造(zao)鼓勵(li)創新(xin)(xin)和(he)公(gong)平競爭(zheng)的(de)(de)良好環(huan)境。
如果說種(zhong)質資源(yuan)是育種(zhong)的(de)原(yuan)料，基(ji)因(yin)編輯(ji)技術(shu)、相關(guan)(guan)裝備設備就是工(gong)具(ju)。原(yuan)料與(yu)工(gong)具(ju)缺一(yi)不可。目前(qian)，我(wo)國(guo)(guo)在基(ji)因(yin)編輯(ji)工(gong)具(ju)、全基(ji)因(yin)選擇(ze)算法、合成(cheng)生(sheng)物元器件(jian)等關(guan)(guan)鍵核心技術(shu)原(yuan)創不足，世界上主流的(de)基(ji)因(yin)編輯(ji)技術(shu)均被(bei)國(guo)(guo)外控(kong)制，“家伙什”尚(shang)不在自己手(shou)里。下一(yi)步，我(wo)國(guo)(guo)要突破前(qian)沿高新技術(shu)，推動傳統育種(zhong)技術(shu)改造升級(ji)，實現育種(zhong)精(jing)準化、智能化和工(gong)程化，培養、打造本土龍頭種(zhong)企，逐步參與(yu)國(guo)(guo)際競爭。
